皇后看着太后这般神情,眼中笑意更深,顺着话头柔声应和:“母后说的是。曦柚这孩子,不仅天资聪颖,而且还是难得的是心性纯良。”
太后听到皇后这么说,笑了笑,说:“行了,我们走吧,别扰了孩子用功。”
顾曦柚结束了今天的所有课程,抱着书册走出澄心殿。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驱散了殿内的些许沉闷。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草清香的清新空气,然后仰起了小脸。
只见深邃的夜空宛如一匹铺陈开来的墨色绸缎,其上缀满了细碎闪烁的星子,疏密有致,仿佛是谁不经意间撒下的一大把晶莹碎钻,流淌着一条朦胧而璀璨的银河,静谧壮丽得令人心折。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清楚、这么亮的星星了。”顾曦柚忍不住轻声感叹,眸子里映满了星辉。
奶团子系统坐在顾曦柚的肩头,也仰着小脸看向天空,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星河,不禁用发出感叹:“Kirei(好漂亮)”
这时,谢皓辰从另一条宫道缓步而来。他刚从御书房出来,估算着顾曦柚下课的时间,便特意绕路过来接他。刚走近澄心殿的范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庭院中央的那抹熟悉身影。
月光与星辉柔和地洒落,为顾曦柚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他微微仰着头,线条优美的侧脸在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柔软,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正专注地望着星空,清澈的眼底仿佛落入了整条银河,流光溢彩。
夜风轻轻拂动他额前的软发和衣角,整个人看起来既安静,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然美好,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星夜仙童图。
顾曦柚注意到了走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谢皓辰,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哥哥,你怎么来了?”
“刚跟父皇商议完事情,顺路过来接你。”谢皓辰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今天累吗?”
顾曦柚用力摇了摇头,眼眸在星光照耀下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两颗最亮的星子:“不累!周夫子还夸我今日功课完成得出色,特意免了我今天的作业。回去之后,我还能再玩一会儿呢!” 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和轻松。
谢皓辰含笑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毫不设防展现的雀跃模样。忽然,顾曦柚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你知道皇宫里,有哪里能更近、更清楚地看到这些星星吗?”
谢皓辰抬头望了望漫天繁星,又低头看向身边眼神充满期待的小家伙,心尖微软:“你想去高一点的地方看星星?”
顾曦柚立刻转过头,一脸兴奋地望向谢皓辰,眼中满是渴望:“可以吗?”
看着他那瞬间被点亮的眼眸,谢皓辰只觉得任何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温柔地笑了笑,牵起顾曦柚的手:“当然可以。走吧,带你去观星阁,那里是宫中视野最开阔之处。”
谢皓辰牵着顾曦柚的手,两人踏着月色,穿过层层宫苑,朝着宫中最高的建筑——观星阁走去。观星阁位于皇宫西侧,独立于其他殿宇,是一座精巧的八角楼阁,专为观测天象而建。
通往阁顶的木质楼梯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嘎吱”声。谢皓辰走在前面,一手牵着顾曦柚,另一只手小心地护在他身侧,低声叮嘱:“小心脚下,跟紧我。”
顾曦柚回握住他的手,兴奋中带着点紧张, 那双在微弱光线中依然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对即将看到景色的期待。
终于登上阁顶平台,视野豁然开朗。四周只有及腰的栏杆,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天幕。夜风比下面更强劲些,吹得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却也带来了无比清新的空气。
“哇——!”顾曦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快走几步来到栏杆边,迫不及待地仰起小脸。
从这里望去,星空仿佛被拉近了距离,变得更加触手可及。那条朦胧的银河此刻清晰可见,如同一条流淌着亿万吨碎钻的光之河流横贯天际。无数星辰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邃的墨蓝色幕布上,闪烁着或明或暗、或金或白的光芒,静谧、浩瀚,令人心生敬畏。
“好近啊……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星星一样!”顾曦柚伸出小手,指向天空,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和震撼。
奶团子也从他肩头飘了起来,绕着圈圈,也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Sugoi !(好厉害)真的好漂亮啊!”
谢皓辰没有看星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顾曦柚身上。看着小家伙被星光照亮的侧脸,看着他那双比星辰更璀璨的眼眸里倒映着整个宇宙,看着他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随风飞扬的柔软发丝。此刻的顾曦柚,仿佛本身就是一颗坠入人间的小星辰,灵动,耀眼,让他移不开眼。
“哥哥你快看!那边好亮的一串,是不是北斗七星?”顾曦柚兴奋地指着北方,身体不自觉地又往前探了探。
谢皓辰心头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手臂稳稳地环住顾曦柚的腰,将他往后稍稍带离栏杆边缘。
谢皓辰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微微挑眉:“你还研究过星象?”
顾曦柚心头一跳,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带着点不确定又试图解释的语气说:“没有专门研究过……就是、就是以前,好像偶尔在一些书上看过几眼,图画得挺好看的,就记住了个大概……” 他声音渐小,带着点怕被深究的忐忑,悄悄抬眼观察谢皓辰的反应。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属于上一世的记忆碎片。他有一个朋友是天文爱好者,对夜空中那些遥远的光点痴迷不已,总爱拉着他指认星座,讲述那些星辰的神话与名字。
他那时并未深究,只是在一旁听着,久而久之,一些最常见、最鲜明的星辰知识,便如同耳濡目染般,留在了记忆深处。
谢皓辰见他有些紧张,以为他只是偶然看过些图册,怕自己追问,便不再深究,只温和地笑了笑,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嗯,那七颗排列如斗勺的,正是北斗七星。你看,勺口延伸出去,那颗比较亮的,便是北极星。”
见谢皓辰没有怀疑,顾曦柚松了口气,兴致又重新高涨起来。凭借脑海中那些零散却在此刻清晰起来的知识,伸手指点着:“哥哥你看,那边……那颗特别亮的,带着点橘色的,是叫……大火星,对吗?还有那边,像是个弯弯的弓弦似的几颗星星,是不是……叫做天弓星?” 他说的是一些较为通俗、形象的叫法,语气带着求证意味,并非十分肯定。
谢皓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确认:“不错,大火星心宿二,天弓星……民间是有此称呼,大致对应着尾宿。看来你看的那些书,描绘得颇为准确。”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赞赏。
顾曦柚得了肯定,眼睛弯成了月牙,更加放松地倚着谢皓辰,仰头望着无垠星空,轻声感叹:“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故事,挂在那么远的地方,真神奇。”
夜风拂过观星阁,带来远处隐约的花香。谢皓辰侧身看着身边人专注仰望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眸中的星辉却越发清晰。
星河静谧流淌,笼罩着高阁上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时间仿佛在此刻也变得温柔而缓慢。
翌日,旌旗招展,仪仗肃立。
谢皓辰换上了象征储君身份的杏黄色缂丝蟒纹朝服,头戴远游冠,腰系玉带,气度愈发雍容沉凝。立于迎接队伍的最前方。
萧珝寒则身着石青色亲王世子常服,袍服以银线暗织云纹,腰束蹀躞带,虽仍是少年意气,却也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宗室子弟的庄重。两人在宫中专用于接待贵宾的“迎宾殿”前汇合。
不多时,沈知珩与云奕也相继到来。沈知珩穿着一身玄色镶深青缘边的丞相官服,头戴进贤冠,服饰纹样简洁而严谨,衬得他愈发沉稳持重,唯有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泄露了对故国来人的期待。
云奕则换上了代表其王子身份的华美服饰,锦袍色彩明艳,以金线绣着繁复的西域纹样,腰间缀着宝石,他难掩兴奋,顾盼间神采飞扬。
见人已到齐,谢皓辰目光扫过三人,唇角微扬,温声道:“今日有劳二位一同迎候使团,想必更能彰显我朝与两国的友好之谊。”
萧珝寒笑着接话,语气轻松却不失分寸:“正是,有沈丞相和云奕王子在,许多场面话都能省了,岂不方便?”
沈知珩微微欠身,言辞恳切:“殿下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定当尽力。”
云奕也赶忙点头,笑容灿烂:“太子殿下和萧小王爷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
蹄声嘚嘚,车轮滚滚,由远及近。很快,两支风格迥异的使团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支队伍服饰华丽,色彩鲜艳,带着西域特有的热情与奔放,那是云奕母国的使者;另一支则服饰典雅,仪态端庄,透着陵国 沈知珩故国的清冷与严谨。
队伍缓缓停下,使者们依次下车下马。在礼官的唱喁和引导下,两国正使上前,与谢皓辰等人见礼。
“恭迎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谢皓辰上前一步,声音清朗,举止得体,尽显天朝储君的风范。他按照既定流程,代表皇帝表达了对两国使团的欢迎。
萧珝寒在一旁适时补充,笑容恰到好处地热情,既不会过于热络失了下国体面,又不会显得冷淡:“宫中已备好宴席与下榻之处,为诸位接风洗尘。”
当使者的目光落到沈知珩和云奕身上时,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热络。西域的使者见到自家王子安然无恙且气色颇佳,脸上顿时露出了由衷的喜悦,行礼时都带着几分激动。云奕也按捺不住,趁着回礼的间隙,用母语低声与使者快速交谈了几句,眼中闪着光。
沈知珩故国的使者则更为克制,但看到他们年轻有为的丞相在此备受礼遇,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与尊敬。沈知珩与他们交谈时,语气平稳,用词精准,既表达了问候,也维持了使臣应有的仪态,但细微处仍能听出对故国的关切。
在谢皓辰的示意和萧珝寒的协调下,西域与陵国的使团被有序地引入宫中。沈知珩与云奕并未随行,而是与继续留在宫门处,继续迎候其他陆续抵达的使节。
不多时,高丽、琉球的使团先后抵达。沈知珩上前与高丽正使寒暄,云奕则含笑走向琉球使臣,双方执礼相见,言谈从容。
谢皓辰与萧珝寒在旁照应,适时补充介绍典仪流程。随后,来自南澜、扶桑等地的使节也相继到来,四人分头相迎,引路介绍,场面忙而不乱。
他们言谈得体,既展现了天朝风度,又顾及各国习俗,使所有来宾皆感受到郑重礼遇。
待最后一批使团入宫,四人相视颔首,这才整肃衣冠,一同向宫内走去。
待所有使团皆至迎宾殿内,钟鼓礼乐悠扬奏响,皇帝与皇后端坐于上首御座,仪态威仪而雍容。在礼官高亢的唱喁声中,各国使者依序上前,觐见天朝帝后。
首先便是西域使者。正使右手抚胸,深深一礼,声音洪亮而充满敬意:“尊贵的天朝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我代表我国国王,向二位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与最高的敬意!愿两国友谊如天山上的雪莲,永葆纯净与高贵。”
随即,他示意随从献上礼单与珍品。只见数名西域壮汉抬上数个镶金嵌宝的大箱,打开后,里面是色泽饱满的极品葡萄酒、纹样繁复华丽的羊毛地毯、以及盛在丝绒盒中的各色硕大宝石与玛瑙,在殿内光线下流光溢彩,引得众人暗暗惊叹。
皇后含笑颔首,温言道:“西域国王太客气了。这些宝物皆是西域精华,令人大开眼界。尤其是这葡萄酒,色泽醇厚,想必滋味绝佳。”
皇帝亦威严一笑,声若洪钟:“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贵国的心意,朕与皇后已深知,愿我两国邦交,自此愈发稳固。”
紧接着是陵国使者。正使行的是一套极为标准严谨的天朝古礼,动作一丝不苟,言辞清晰文雅:“陵国使臣,奉吾皇之命,觐见上国天子、皇后娘娘。吾皇心系两国睦邻之谊,特命外臣送上薄礼,聊表敬意,望陛下与娘娘笑纳。” 他们的礼物更显清雅文气:是数卷失传已久的古籍善本、一套品质绝佳的徽墨端砚、以及一株用玉盆精心栽培的、形态奇绝的珍稀兰草,幽香阵阵,颇具风骨。
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显然对这份投其所好的礼物颇为满意:“陵国陛下有心了。这些典籍与文房雅物,深得朕心。这株兰草,更是姿态不凡。”
皇后亦柔声接口:“久闻陵国文风鼎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高丽、琉球、南澜、扶桑等国的使者也逐一上前拜见,献上各自国之瑰宝。高丽献上了洁白细腻的高丽纸和造型优美的青瓷;琉球带来了光泽温润的珍珠和用红漆盒盛放的黑糖;南澜的礼物是各种浓郁的香料和色彩斑斓的珊瑚。
扶桑则奉上了精美的漆器和打造锋利的武士刀。每一份礼物都独具特色,彰显着不同国度的风物与文化,殿内一时珠光宝气,异彩纷呈,气氛热烈而融洽。
待所有使节见礼完毕,礼物也一一登记收纳后,皇帝目光扫过全场,沉稳开口,声音回荡在殿中:“诸位使者不远万里,齐聚我天朝,共襄此次国际诗会之盛举,朕心甚慰。朕与皇后,在此再次感谢诸位的深情厚谊。”
皇后接过话头,笑容温婉大气:“明日,参与诗会比赛的各国太子、皇子、王子们也将抵达京城。为确保诸位殿下旅途周全,依照惯例,需由各位使者先行一步,勘察路线、安顿馆驿,待一切稳妥,并无危险与意外状况后,方以飞鸽——或如西域诸国,惯用雄鹰——传书回禀,诸位殿下才会启程。此乃各国共同遵循的稳妥之策,意在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颔首,继续道:“正是。待明日诸位年轻才俊抵达,朕将于宫中再设盛宴,一来为各位殿下接风,二来也是让各国青年才俊有机会先行结识,以诗会友。望诸位使者转达朕与皇后的期待之情。”
使者们纷纷躬身表示理解与感谢,殿内气氛一片和谐,对明日的诗会和即将到来的各国年轻贵族们,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