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云安,天色是那种将明未明的灰蓝色,空气清冷,吸一口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却也裹挟着浓浓的离别味道。
家里早已灯火通明。母亲最后一遍检查着顾屿的行李箱拉链,嘴里絮絮叨叨的叮嘱仿佛永远说不完:“…到了学校记得先把厚衣服拿出来晒晒…吃的早点分给同学,别放坏了…晚上睡觉被子盖好…学习别太熬…”
“知道了妈,你都说了八百遍了。”顾屿笑着应承,心里却酸酸胀胀的。
父亲话不多,只是默默地将行李箱扛下楼,放进后备箱,然后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缓缓驶出熟悉的小区,驶过还在沉睡的街道。父母坐在前排,顾屿坐在后排,车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广播里流淌着舒缓的早间音乐。
高铁站很快就到了。父亲停好车,扛起行李箱,母亲则拎着一大袋最后时刻塞进来的水果。
进站口总是上演着最多离别的地方。母亲的眼圈终究还是忍不住红了,她替顾屿理了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照顾好自己,常给家里打电话。”
父亲将行李箱递到他手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嗯,去吧。路上小心。”
“爸,妈,我走了。你们也多保重。”顾屿接过行李,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转身,刷票通过安检闸机。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父母还站在原地,用力地朝他挥着手,母亲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声音早已被人潮淹没。他们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站口显得那样平凡,却又那样坚定,构成了顾屿对云安小城最后、最深刻的温暖注脚。
找到对应的检票口,登上列车。放好行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列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窗外的站台、城市熟悉的轮廓飞速向后掠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外。
顾屿戴上降噪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列车平稳运行的微弱噪音。他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田野、村庄和远山,心情复杂难言。
他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里,苏静瑶的头像安安静静。他想了想,没有发消息打扰,只是看着后天下午的那个咖啡约定,心中那份具体的期待感冲淡了些许离愁。
他又点开与“小遥”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依旧是自己出发前发的那句“我出发回学校了”,下面空空如也。他轻轻叹了口气,那份挂念如同窗外的云,淡淡地飘着,却无法抓住。
旅程过半,现实的压力开始透过网络蔓延进来。
Acm讨论组里,李锐@了他:“@顾屿,快到校了吧?这道新题有点意思,抽空看看思路。”
电竞社群,苏晚晴发了条公告:“所有参与特训人员,今晚之前确认已安全返校,并再次检查外设完好。明早九点,准时集合。”
学期的节奏,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重新开始敲打他的心弦。
列车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江城东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顾屿抬起头,望向窗外。熟悉的城市天际线逐渐清晰,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反射着午后的阳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能闻到大学校园里那种特有的、混合着青春、知识和自由的气息。
寒假,彻底结束了。
他拉下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向车门。
大一生活的下半场,伴随着列车到站的播报声,正式拉开了序幕。等待他的,是已知的挑战,未知的相遇,和那些悄然埋下、尚未可知的故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