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页翻过,Acm区域赛的脚步日益临近。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成实质,压过了校园里初春的暖意。
对于顾屿、李锐和张轩来说,最后的备战阶段几乎是以小时来计算的。他们泡在机房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在教室和宿舍的时间。大量的模拟赛、专题训练、以及针对性的代码能力提升,构成了生活的全部。
“不行,这个搜索剪枝还不够彻底,会超时。”李锐盯着屏幕上的运行数据,眉头紧锁。
“我再优化一下状态压缩的方式。”顾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轻轻甩了甩有些发僵的右手手腕——连续几天的高强度编码让肌肉持续处于紧张状态。
张轩则负责快速实现思路,并不断尝试各种边界测试数据:“快了快了,这次应该没问题……妈的,又一个 corner case(边界情况)!”
三人的磨合在密集的训练中肉眼可见地进步。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大致明白对方的思路。但这种高强度的思维运转也极其消耗心力,尤其是在模拟赛遇到瓶颈时,气氛会变得格外凝重。他们成功解决过许多难题,但也清楚地意识到,在极限压力下,团队的应变和心态调整仍存在隐患。
比赛日终于到来。
周六上午,三人早早来到计算中心指定的比赛机房。环境与初赛时无异,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更加肃穆。线上赛连接的是同一套系统,但竞争对手变成了来自整个区域的强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
登录,验证,下载题目。倒计时开始。
起初的节奏不错。一道简单的模拟题,由张轩快速Ac,为队伍建立了信心。随后一道中等难度的动态规划题,顾屿和李锐稍作讨论,也顺利解决。
“开局顺利,保持状态。”李锐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克制住的兴奋。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很快被第三道题卡住了。这是一道结合了图论、贪心算法和复杂状态维护的综合题,题目描述就占了大半个屏幕。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尝试了三种不同的思路。每一次都似乎看到了希望,但最终要么被证明是错的,要么因为实现过于复杂而被迫放弃。
“不行,这个贪心策略的反例太多了!”张轩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但如果用状态压缩dp,状态数会爆炸,根本存不下。”李锐反驳,语气也因为焦躁而变得生硬。
“或许可以尝试折衷?用贪心引导搜索方向,再用记忆化减少重复计算?”顾屿提出一个想法,声音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显得有些沙哑,他再次活动了一下手腕,试图缓解那持续累积的酸胀感。
尝试再次开始。机房里只剩下键盘声和偶尔急促的讨论。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排行榜上,他们的名次因为长时间的停滞而缓缓下滑。
压力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之前的默契在挫折和焦灼中被磨损,沟通变得简短甚至带上了火药味。
“这里!这里明明应该先判断!”
“我知道!但我刚才已经处理过这个边界了!”
僵持、争论、再尝试、再失败……循环往复。
就在他们又一次尝试失败,陷入短暂沉默的间隙,顾屿习惯性地想去移动鼠标,敲击键盘。右手手腕传来一阵清晰而持续的酸麻和僵硬感,手指的灵活度明显下降,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过度劳损的症状在持续的高压和重复操作下变得不容忽视。
他猛地停下动作,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了?”李锐注意到他的异常和小动作。
“……没事,手腕有点僵。”顾屿咬着牙,尽量让语气平静,用力揉搓着手腕,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僵硬和酸痛。但这生理上的不适直接干扰了他的操作精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打断了他高度集中的思维。
这不仅是对身体的警告,更是对士气的沉重一击。难题未破,时间仍在流逝,而核心之一的战斗力却因身体的抗议而打了折扣。
顾屿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题目上,但手腕的不适和团队面临的困境,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是暗的。
那个唯一的、他偶尔会想倾诉哪怕一句“好难”的对象,依旧保持着彻底的、令人不安的沉默。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这种沉默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了一种额外的、冰冷的负担。
区域赛的号角吹响,却陷入了艰苦的鏖战。沉默在机房里蔓延,不仅是解题思路的停滞,也有团队沟通的凝滞,更夹杂着身体的抗议和一份来自远方的、无言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