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夏令营的日程紧凑而充实。上午,顾屿和李锐选择了人工智能与机器学习前沿的系列讲座。坐在古朴而庄严的演讲厅里,听着世界顶尖学者深入浅出的讲解,接触着那些在国内尚且停留在论文阶段的理论模型,顾屿感到一种久违的、纯粹汲取知识的兴奋。他甚至暂时抛开了那些纷扰的思绪,全身心沉浸在算法的世界里,笔记做得飞快。
讲座间隙,他去图书馆查阅一份教授提到的、关于小样本学习的最新开源数据集。伯克利的图书馆系统庞大得像一座迷宫,充满了书籍与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混合着咖啡的醇香。就在他按照索引寻找特定区域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苏静瑶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前,踮着脚,试图拿取上层的一本关于跨文化传播理论的书籍。
顾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松地帮她把书取了下来。
“谢谢。”苏静瑶接过书,轻声说道,脸上带着浅浅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也来查资料?”顾屿问道,目光扫过她手中那本厚厚的理论着作。
“嗯,下午的小组讨论需要一些案例支撑。”苏静瑶点点头,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安静的书架之间。
短暂的沉默后,苏静瑶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顾屿,你觉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着屏幕和文字,人和人之间的理解和感情,还能保持多少真实性?”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恰好触及了顾屿心中一直盘旋的关于“小遥”的困惑。他脚步微顿,侧头看向苏静瑶。她清澈的目光正望着他,带着一丝纯粹的、学术探讨般的认真,似乎只是偶然想到这个话题。
“很难说,”顾屿斟酌着措辞,避开了个人情感的投射,“理论上,只要交流足够深入,载体本身不应该成为障碍。但……确实会丢失很多非语言的信息,容易产生误解,也更容易……隐藏一些东西。”
“隐藏……”苏静瑶轻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若有所思,“是啊,有时候连面对面都未必能看清全部,何况是隔着一个虚拟的世界。”她笑了笑,将话题拉回,“不过,能有机会这样面对面交流,总是好的。”
顾屿看着她清丽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感而发。
这次短暂的图书馆偶遇和交谈,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微妙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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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遥作为带队老师,工作繁杂。她需要协调学生的日程,处理各种突发状况,与美方项目负责人沟通。这些事务性工作占据了她大量时间,但她并未放松警惕。
她利用身份便利,仔细核对了夏令营所有工作人员和美方对接人员的名单,暂时未发现明显异常。她也会在学生集体活动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环境,留意是否有重复出现的陌生面孔,或者任何不合时宜的关注。
周末,夏令营组织参观旧金山的地标——金门大桥。红色的桥身在蔚蓝的海水和天空映衬下,壮丽非凡。学生们兴奋地拍照,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沈知遥站在观景台上,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游客。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一个靠在栏杆边的身影上。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的亚裔男性,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似乎也在眺望大桥,但他的姿态显得有些过于“静止”,与周围流动的游客格格不入。
更让沈知遥心生警惕的是,她感觉那道目光,似乎穿过人群,在她这个方向停留了过于长久的时间。当她试图更仔细地观察时,那人却仿佛有所察觉,自然地转过身,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是错觉吗?还是……对方的手,真的已经伸到了大洋彼岸?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机拍下了那人最后消失方向的背景,尽管可能毫无用处。心底那份不安,再次清晰起来。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