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变回来啦，小肖，可算让我找着你了。”
来人应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似水柔和。
映着冰晶折射过来的光，亦映着来往行人，比平日里更加生动。
肖槿成兴高采烈走到那人跟前停下，盯着他的眼睛看看。
又嗅嗅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哥哥，两日不见，哥哥好像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那人眉眼弯弯，语气温润轻柔。
“眼睛，眼神，说话的语气，以及笑容。”
仙人哥哥的眼睛从来都是黑沉沉的，眼睛里如同黑洞一样，仿佛能吞噬一切，任何东西都无法在上面留下色彩。
看谁都是淡淡的，像没聚焦在对方身上，没好奇，没在意，更没多余的温度，眼神没有什么波澜。
仙人哥哥笑时嘴角只扯动一下，像被风吹了下的纸角，快得几乎看不见，眼里没半点笑意。
情绪几乎不外露。
眼前的人，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是吗？看来是我找错人了。”那人依旧笑得温和，转身就要走。
“等等！”
肖槿成看着与凌易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无论声音，身高还是身上独特的清香，都是一样的。
这人虽不是他的仙人哥哥，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为什么会这么相像，但铁定是有关联的。
“有什么事吗？”那人回头，语气依旧柔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肖槿成直接问：“你是谁？和仙人哥哥是什么关系？”
“我？是凌易啊，我是他，也不是他，我因他而存在，不过我的生命会在他此行归途结束。”
听得云里雾里的肖槿成扫了一眼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
卖冷饮的人卖热汤，抡锤子的铁匠还是抡锤子……
有所相同，亦有所不同。
肖槿成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与其直接莽，不如直接问问这个仙人哥哥。
“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想问你。”
他说着朝着一个无人的角落走去。
那人果真跟了上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
肖槿成捏紧衣袍一角，眼前人虽不是真正的仙人哥哥，但依旧让他忍不住紧张，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
“仙人哥哥喜欢我吗？是想要一直在一起共白头的喜欢，想要结为夫妻的喜欢。”
那人似乎没想到肖槿成会问这样的问题，会问得这样直白，会有这种心思。
笑容收敛些许，认真道：
“他不喜欢你，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还是其他什么，他都不喜欢你。”
对方的话像冷水浇在头上，从头凉到脚。
肖槿成脑子一片空白，只反复蹦着“不是真的”，喉咙发紧，话到嘴边却变了调，嘶吼着反驳：
“你不是他，你说的都是假的！你骗我！”
其实早知道可能是真的，只是不敢承认，偏要借着嘶吼把那点侥幸攥得再紧些。
一路来仙人哥哥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只在意自己一个人，怎么会是不喜欢？
就算是爱情上不喜欢，其他也该是喜欢的，不然仙人哥哥为什么要帮自己那么多？
如果换做自己，没有半点喜欢的人，自己是绝对不会为对方做这么多的。
眼前这厮并不是真正的仙人哥哥。
仙人哥哥冷冽如同霜雪，他却温柔和煦似春风。
怕不是反着来。
他说的仙人哥哥不喜欢自己，其实是喜欢的。
“凌易”听着眼前不肯承认、自欺欺人的肖槿成，有些无奈。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说罢，走了。
留下肖槿成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冰国的温度无疑是低的，御寒的丹药药效过去后，他被冻得僵硬，雪花落在身上积了厚厚一层。
手僵得像两段冻硬的枯木，指节泛着青白色，连蜷一下都要费尽全力，指尖早没了知觉，只余下刺骨的冷意往骨头缝里钻。
脸颊被寒风刮得通红发疼，皮肤紧绷得像要裂开，雪花落在脸上，没等融化就和冻出来的薄霜混在一起。
“喂！你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吗？”
突然一个人崩了出来，拍在肖槿成覆雪的肩膀上，雪花簌簌落下。
这一巴掌可算将肖槿成拍回了神。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来人。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那人先开口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己，在发什么呆，哥哥呢？你也和哥哥分开了？”
“与你无关。”肖槿成表示不想和假货多说话。
简单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的抬腿就走。
“喂，我好歹也是你吧，怎么这么不待见人？还有这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与肖槿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孩紧跟在他身后。
“该不会你说了将来要娶仙人哥哥为妻，把仙人哥哥吓跑了吧？”
“没有，你别跟着我。”
肖槿成只觉得这个自己让他极其厌烦。
那人撇撇嘴，又道：“没有啊？这里能看到自己，估计也能看到你的仙人哥哥，我岂不是可以用来试一试？”
“试什么？”肖槿成问。
“试试对你的仙人哥哥说我喜欢他，将来要娶他为妻，看仙人哥哥是什么反应，我再考虑要不要和我的仙人哥哥表明心意。”
肖槿成心头一惊，“不行！！”
虽然他也用这里的仙人哥哥试水了，但他的仙人哥哥可不能让眼前的冒牌货试水。
他出手要去拉住那人，却抓了个空。
经过两天的潜心修炼，他可是到了炼气一层，竟然无法抓住“自己”？
“你给我站住！不许在仙人哥哥面前胡说八道。”
那人并不听他的，汇入人群跑了。
他咬着牙冲进人群，冰凉的空气灌进喉咙，每一步都踩得又急又乱。
目光在攒动的人影里扫来扫去，手心攥得发紧，连喊出声的声音都带着慌：
“你给我回来！”
可人群像潮水似的把人裹住，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他沿着街道跑了半条街，鞋跟碾过积冰发出咯吱声，心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他几乎要停下时，偏僻巷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猛地顿住脚，连呼吸都放轻，快步朝那片阴影跑过去。
远远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哥哥，我喜欢你，以后我要娶你为妻！”
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揪到嗓子眼。
他想要加快脚步，双腿却像灌了铅。
走得稍微近了些 ，他看到仙人哥哥和另一个自己。
没听到仙人哥哥的答案，却见仙人哥哥伸手抚上那人的脑袋。
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将整个脑袋都给拧了下来，无头尸体软软倒下。
吓得他后退一步，踩在积雪结成的冰壳上发出“咔嚓”声响。
心脏狂跳，他僵硬地抬头，与一双黑沉冰冷的眼睛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