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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阅书 >  小巷食堂 >   第119章 赛螃蟹

夏至的蝉鸣像把灼热的剪刀,生生撕开港城凝滞的热浪。蒸腾的柏油路面泛起粼粼波光,融化的沥青裹着咸涩海风,在鼻腔里酿出黏腻的苦。小巷食堂的空调外机剧烈震颤,吐出的冷气与滚烫的空气碰撞,发出拉锯般的嗡鸣。这声响与街道上尖锐的汽车鸣笛、此起彼伏的商贩吆喝、远处渡轮的汽笛声绞成一团,在潮湿的空气里拧成密不透风的燥热之网。

玻璃门上歪斜贴着“今日菜单:空白”的告示,日晒雨淋的边角已经卷起,焦黄的纸边像被火焰舔舐过的痕迹,褶皱里还沾着几粒风干的盐渍。透过玻璃,能隐约看见后厨的瓷砖墙上挂着泛油光的旧菜单,褪色的字迹与这张空白告示遥遥相望。门把手上的铜铃生了薄锈,每当穿堂风掠过,便发出细碎而苍老的声响,仿佛在重复某个被遗忘的约定。

背着专业摄影包的男人推门而入,帆布包上挂满的极光造型挂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冰雪世界传来的风铃曲。挂饰上冰晶状的装饰物随着动作折射出冷冽的光,和他胸前挂着的银色极光吊坠遥相呼应——那吊坠边缘还缠着几缕北极狐毛,是某次极地拍摄的珍贵纪念品。他摘下宽檐防晒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几缕发丝紧紧贴在皮肤上。小麦色的皮肤上还留着明显的晒痕,从脖颈延伸到手臂,勾勒出长期户外活动的印记,却丝毫掩盖不住眼中璀璨的光芒。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微的沙粒,衣领处别着的各国登山协会徽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记录着这些年跨越的山海。

“老板,能做赛螃蟹吗?”他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尾音微微发颤,却又充满期待,指了指黑板,“找了整条街,只有您这儿没写死菜单。”说话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干裂的嘴唇微微起皮,嘴角还留着晒伤后结痂的痕迹。背包侧面口袋露出半截能量棒包装纸,旁边还插着被压得变形的登机牌,日期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航班。

正在擦拭餐桌的古月抬起头,银质香菇袖扣在灯光下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注意到来人背包侧袋露出的摄影杂志,封面正是震撼人心的极光景象,绿色的光带在夜空中肆意舞动,右下角印着陆星野的名字——那位在国际摄影界声名鹊起的极光追猎者。杂志边缘卷着几处折痕,显然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古月目光扫过对方背包上别着的防风火柴和指南针,这些户外装备与他颈间若隐若现的医院手环形成微妙对比。

“正巧今早码头送来新鲜鲈鱼。”古月将抹布搭在肩头,深蓝色围裙扫过木质地板,扬起一阵淡淡的木香,围裙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手写的食谱,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有些模糊,“不过得先问问,这道菜,对你有特别的意义?”他的目光温和而专注,像是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背后的故事。

陆星野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木椅发出“吱呀”的声响。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脸上摇曳,树影间偶尔漏下的阳光,在他的笔记本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他从包里取出一本已经卷边的笔记本,封皮布满褶皱和水渍,扉页夹着一张泛黄的餐票,上面印着北欧小镇的名字,边角还印着模糊的咖啡渍。翻开笔记本,内页夹着的极光照片边角已经褪色,旁边密密麻麻写满拍摄参数,还有用红笔标注的“最接近回忆的一次”字样。

“去年在维京国度的特罗姆瑟,暴风雪封路困在小木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餐票,指腹抚过上面的文字,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寒冷的夜晚,“房东老太太用仅存的食材做了赛螃蟹,暖黄的灯光下,那味道就着窗外的极光,成了我这一年半最难忘的记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笔记本内页滑落出半张拍立得照片,画面里戴着毛线帽的老人笑着举着餐盘,背后是翻涌的极光天幕。

突然传来林悦破音的欢呼:“赛螃蟹!我要看怎么用鱼肉做出蟹味!”双马尾随着她百米冲刺般的奔跑节奏疯狂甩动,发圈上装饰的小贝壳在空气中划出细碎银芒。修身白t恤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若隐若现的实验室徽章刺绣;胸前的化学分子胸针随着剧烈动作折射出彩虹光晕,与腰间别着的皮质工具袋碰撞出轻微的金属声——那里面装着她随时可能掏出的微型天平与试管刷。

她趿拉着沾着化学试剂痕迹的粉色拖鞋,像阵旋风般冲进厨房。“砰”的一声闷响,吧台边正在专注作画的赵雪被撞得趔趄后退。木质画笔盒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三十六色颜料管如同彩色保龄球般在地板上四散奔逃。赭石色颜料如流星般溅出,在林悦浅灰运动裤上晕染出不规则的星云图案。赵雪握着半截断裂的炭笔,望着在颜料堆里手忙脚乱的罪魁祸首,哭笑不得地举起画布:“林博士,你这即兴创作,怕是要拿当代艺术展金奖?”

与此同时,苏瑶端着薄荷茶款步而来。淡紫色雪纺裙上的薰衣草刺绣随着步伐翩然舒展,珍珠手链与瓷杯相撞发出清越声响。“陆先生,等菜的时候。”她将茶杯轻轻放在印着海浪纹的杯垫上,杯底蒸腾的热气在木质桌面上凝成透明水痕,“给我们讲讲拍极光时遇见的蓝眼泪奇观吧?”

古月已经转身走向后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板上,将深褐色的老榆木案板染成琥珀色,一片片金色光斑在木纹沟壑间流转,宛如撒落的星辰。他掀开竹编鱼篓,里面鲜活的鲈鱼猛地甩动尾鳍,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划出晶莹弧线;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流动的银蓝色光泽,翕动的鱼鳃还泛着新鲜的淡红色,透着清晨渔港特有的腥鲜气息。

随着寒光一闪,刀刃切入鱼身时发出细腻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古月左手按住鱼身,右手手腕如灵巧的蝶翼般翻转,刀锋精准地沿着鱼骨游走,每一刀都顺着鱼肉纤维的走向,将剔下的鱼皮完整铺在案板边缘,如同展开一张天然的银蓝绸缎。他的指尖轻轻按压鱼肉,感受着弹性在指腹下微微起伏,突然抬起头对着站在门口张望的秦宇解释:“做赛螃蟹,鱼肉要切成米粒大小。”

话音未落,刀锋已在鱼肉上跳起灵动的舞蹈。只见寒光连闪,案板上很快堆起小山般的鱼肉丁,每一粒都方正如骰子,泛着温润的玉色。突然,一片鱼鳞借力飞溅出来,在空中划出银亮的抛物线,最终掉在他靛青色的围裙上,像是缀上了一颗微型的月光宝石。

另一边,陆星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他翻开皮质封面已经磨出毛边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冰岛苔藓,每一页都用回形针固定着拍摄花絮:覆满冰棱的三脚架结着蛛网般的冰晶;冻得发紫的手指捏着快要熄灭的打火机;凌晨三点的帐篷营地在风雪中摇晃如孤舟。那些潦草字迹被冻僵的手写出了颤抖的弧度,墨迹晕染处还留着盐渍般的雪水痕迹。

“那次在冰川国,为了拍太阳黑子爆发,在零下三十度的荒原守了七天。”他的指尖抚过笔记本里夹着的极光观测日程表,纸张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风雪啃噬过的岩壁。当手指停留在那张泛着裂纹的照片时,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画面中,极光如液态翡翠般在夜空中翻涌,绿色光带撕裂漆黑天幕,雪原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蓝,隐约可见他半埋在雪堆里的摄影包拉链上垂着冰柱。

“设备冻到死机的瞬间,极光突然大爆发。”他喉结滚动,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当时相机液晶屏结满霜花,快门键冻得像块冰砖。”照片右下角有明显的指纹压痕,那是他在极寒中用体温焐热手机时留下的印记,“这张照片拍完,手机就彻底黑屏了,后来在雷克雅未克的修理铺才发现,主板上结了层薄冰。”边缘处开裂的相纸里,依稀还能看到冰晶折射出的七彩光晕。

厨房的白炽灯将操作台面照得锃亮,刀刃与木质砧板相触的“哒哒”声节奏分明,像是某种古老的烹饪节拍。古月垂眸专注手中的厨刀,腕间银链随着动作轻晃,映出细碎的光。姜末在他翻飞的刀工下化作金雪,比发丝更细的姜末簌簌落在砧板上,堆起的小山边缘不断有细碎的颗粒滚落;辛辣香气裹挟着木质砧板的清苦,在暖黄灯光里交织成独特的厨房气息。

分离蛋清蛋黄时,他左手两根手指捏着蛋壳裂缝处,右手持着一只骨瓷碗,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一件易碎的古董。透明蛋清如融化的月光,沿着蛋壳内壁缓缓流入碗中;圆润的蛋黄则稳稳悬在裂开的蛋壳间。偶尔有几滴蛋液顺着碗沿滑落,在碗底晕开小小的涟漪,他立刻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拭去,不允许一丝杂质破坏这道工序的完美。

“蛋清要炒得嫩滑如蟹肉,蛋黄得裹住鱼肉,模拟蟹黄的醇厚。”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像是在与空气里浮动的香料对话。案板上新鲜的鱼肉已经去骨切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当黄酒浇在鱼肉上的瞬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鱼肉细腻的纹理蜿蜒而下,蒸腾起的酒香与姜末的辛辣交织,在狭小的厨房里酝酿出令人食指大动的前奏。他用竹筷轻轻翻动鱼片,确保每一丝纤维都浸润在黄酒的醇厚里,等待着这场味觉魔法的下一个篇章。

餐馆里,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投在雕花玻璃餐桌上。赵雪已经掏出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橡皮擦碎屑像细碎的雪花,散落在她墨绿色织锦旗袍的盘扣上。那身旗袍的领口别着一枚月亮造型的胸针,随着她呼吸轻轻起伏,与金丝眼镜折射的微光相映成趣。“遇到过最危险的情况是什么?”她的笔尖悬在纸面,在记录的空白处提前勾勒出冰山轮廓,眼神专注得如同等待猎物的摄影师。

陆星野喉结滚动了一下,咖啡杯底在木质桌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他从牛皮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灰蓝色帐篷被狂风撕扯得几近变形,四周是铺天盖地的白色雪幕。帐篷绳深深勒进他冻得发紫的手掌,指节泛着不自然的青白。“在格陵兰岛,北纬70度的暴风雪区。”他的声音像被寒风打磨过般沙哑,“那天的预警系统失灵了,雪崩来得毫无征兆。所有摄影设备、补给品,还有我最宝贝的广角镜头,全被埋进了三十米深的雪层。”

他突然停顿,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边缘。“靠着最后一格电拨通卫星电话时,我的睫毛都结了冰。救援队找到我时,离失温昏迷只剩二十分钟。”说到这里,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苦笑,指尖拂过照片右上角那抹瑰丽的红色极光,“不过也正是那次,我拍到了太阳风暴与地磁层碰撞产生的‘血极光’。那种红色,像凝固的火焰,又像在雪地里绽放的曼珠沙华。”

此时的厨房,铸铁锅中的菜籽油在文火的煨烤下渐渐苏醒,当油温攀升至五成热时,油面泛起细密如鱼鳞的波纹,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油脂特有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古月将提前切得如米粒般大小的姜末撒入锅中,刹那间,热油如被唤醒的精灵,欢快地簇拥着姜末翻腾起舞,金黄的姜末在琥珀色的油浪中上下沉浮,发出清脆悦耳的“滋滋”声,那香气似调皮的藤蔓,迅速缠绕住在场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他动作利落地舀起打发好的蛋清,顺着锅壁缓缓倒入。木铲在锅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蛋清与热油相遇的瞬间,如被施了魔法般迅速膨胀,乳白的蛋白逐渐凝固,表面泛起细密的蜂窝状气孔,蓬松得好似被夕阳染红的云朵,边缘微微卷起,形成诱人的金边。待蛋清煎至两面金黄,古月用漏勺将其捞出,沥干油分后码放在青花瓷盘中。

紧接着,腌制入味的鱼肉被小心翼翼地滑入锅中。鱼肉刚一触碰到滚烫的油面,便发出欢快的“滋滋”声,原本粉红的鱼肉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收紧,渐渐褪去血色,转变成诱人的珍珠白,边缘泛起微微的焦黄色,散发出阵阵勾人食欲的鲜香。

最后,古月将蛋黄轻轻磕入碗中,手腕如灵动的游蛇般轻抖,金黄的蛋液如丝绸般缓缓流淌,均匀地包裹在鱼肉表面。在热油的煎制下,蛋液迅速凝固,为鱼肉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蛋黄的醇厚香气与鱼肉的鲜美瞬间交融,在厨房中交织成一曲令人陶醉的美食交响乐。

“调味是关键。”古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起那瓶珍藏的特制香醋。当香醋倒入锅中的刹那,醋香如轻盈的舞者,与鱼肉的鲜香共舞,腾起一阵朦胧的白色雾气,袅袅上升,在灯光下幻化成梦幻的形状。他依次加入经过精准称量的盐和糖,木铲在锅中有节奏地搅拌,让每一滴调料都充分融入汤汁。“酸甜咸鲜的比例,得调出蟹肉的韵味。”他神情专注,不时用木铲舀起少许汤汁,放在舌尖轻尝,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凭借着多年积累的经验,精准地调整着每一味调料的用量,力求将这道菜的风味发挥到极致。

餐馆的门突然被推开,裹挟着七月末黏腻的热浪。楚凝踩着七厘米的红漆皮高跟鞋斜跨门槛,酒红色绸缎连衣裙随着步伐摇曳,裙摆缀着的碎钻亮片在日光下流转,像将整条银河裁成流光披在身上。她发梢还凝着冰镇荔枝气泡水的甜香,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目光瞬间被陆星野摊开的笔记本吸引——泛黄纸页间夹着极光照片,冰晶般的光晕在相纸上流转。

“听说有极光故事听?我错过了开头!”她踮着脚凑近,绸缎裙摆扫过复古花纹地砖发出沙沙声响,纤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缘,修剪精致的指甲涂着同色系车厘子红,“这张照片是在特罗姆瑟拍的吧?云层间隙的绿色像被撕碎的绸缎。”说话时她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扇形阴影,脖颈处的天鹅颈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后厨传来瓷盘相碰的脆响,那声音像一串突然迸裂的冰珠,在蒸汽氤氲的空间里炸开。古月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几点蛋黄渍,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描金边的白瓷盘穿过竹帘,手腕轻转间,浓郁的酸甜香气便如潮水般漫过整个餐馆。

瓷盘中央,嫩如凝脂的“蟹肉”堆成精巧的小山,那是用新鲜龙利鱼柳裹着蛋清滑炒而成,每一丝纹理都泛着温润的柔光。金灿灿的炒蛋黄碎宛如深秋林间的落叶,错落有致地铺洒在“蟹肉”顶端,而翠绿的葱花被修剪成细如发丝的模样,在顶端轻轻摇曳,像极了春日枝头新发的嫩芽,在微风中舒展腰肢。

最令人惊艳的是盘子边缘,古月用特制的黑醋勾画出蜿蜒的极光图案。那醋汁在高温下凝固成透明的纹路,在吊灯暖光的照耀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流转的光泽与陆星野手机里珍藏的极光照片如出一辙。她记得陆星野说过,海蓝星极光是时空裂隙的具象化,此刻看着盘中这抹人工极光,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美食艺术,还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呼应。

林悦的竹筷几乎是同时落下,夹起颤巍巍的“蟹肉”时还在发颤:“这颤悠悠的质感,看着就馋人!”她囫囵吞下,腮帮子鼓成小仓鼠模样,眼睛突然亮得惊人,酱汁顺着嘴角滑落也顾不上擦:“天!这滑嫩劲儿,还有这带着姜香的酸甜味,真比阳澄湖大闸蟹还鲜!”话音未落又急着去夹第二筷,珍珠发卡在头顶晃出细碎的光。

陆星野的手握着筷子不住发抖,夹起的“蟹肉”在半空划出不稳的弧线。入口的瞬间,挪威小木屋的记忆汹涌而来:铸铁炉里噼啪作响的木柴,老太太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还有窗外肆意舞动的极光——那抹绿色此刻竟在舌尖重现。他慌忙用袖口擦拭眼角,指节却怎么也按不住滚落的泪水:“就是这个味道…连姜丝的辛辣都一模一样…”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惊得邻座的苏瑶递来纸巾。

瓷勺与餐盘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杨思哲举起斟满梅子酒的玻璃杯:“敬这能尝到极光味道的手艺!”杯沿相碰时溅出的酒液,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深色花朵。苏瑶小口抿着酒,眉眼弯成月牙:“古月总说食材会说话,今天才知道,原来味道真能装下整个世界。”

古月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食客们的笑脸。夕阳将玻璃窗染成蜜色,餐桌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恍惚间与挪威木屋的炉火重迭。他忽然想起陆星野说过,追极光的人总在与时间赛跑,却忘了在追逐途中,某个普通的黄昏也能成为永恒。就像这道赛螃蟹,用平凡食材调和出的惊艳,何尝不是生活藏在烟火里的温柔奇迹?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般浸透窗棂时,陆星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巷口的梧桐树影婆娑,树梢上不知何时缀满碎钻般的星辰,将墨蓝的夜幕点缀得如梦似幻。晚风裹挟着远处夜市的喧嚣与烟火气,带着烤鱿鱼的焦香、冰糖葫芦的甜腻,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同涌进这间温暖的小屋。

他倚着窗框,目光追随着天边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那抹橙红正悄然褪去,却在云层边缘留下燃烧过的痕迹。“其实最美的光,不一定在北极。”他的声音轻得仿佛会被晚风揉碎,带着几分温柔与释然,“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温暖,才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极光。”话音落下,屋内传来阵阵谈笑声,是好友们围坐在餐桌前分享美食的欢乐。笑声与窗外的喧闹交织,在这个普通的夏夜,酿成了比任何极光都要绚烂的人间烟火,点亮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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