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突然有点慌,条件反射抬手一把扫飞了红包打断了牧炎的话,百元大钞从红包里飞出来,在空中洋洋洒洒,七零八落掉一地。
其中还有一张一元纸币。
他觉得牧炎这个行为是在跟自己划清界限,家里人不见,家里人给的红包也不要,自己给的他也不要,他什么都不要。
他们之间除了床上那点事儿好像都没有别的牵扯,似乎只要牧炎想,就能轻而易举从这段感情里全身而退,走的半点不拖泥带水。
牧炎没有生气,情绪依旧平和,他已经习惯了南宫泽的情绪反复无常,也习惯了他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要发泄。
松了扯着衣服的手,蹲在地上把钱一张一张慢慢捡起来,捡一张就莫名其妙想起了过去毫无尊严卑躬屈膝的日子。
平静的心情就会被不甘心和屈辱一点点包裹,直到彻底坠入深渊。
南宫泽看着他一言不发动作慢的像三倍数慢放一样,安静艰难地捡着钱,心里酸的厉害,也特别后悔自己的行为。
明明能控制的,归还一个红包而已,牧炎不是没钱,他不要也很正常。
可南宫泽偏偏就是不想让他还,不想让他走,不想和他划清界限,更不想他什么都不要自己的。
“炎哥,对不起,”南宫泽放下衣服,走到牧炎面前蹲下来握住了他捡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牧炎抬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挣开南宫泽的手继续捡钱。
这个微笑让南宫泽开始惴惴不安,不安到他有一种马上就会失去牧炎的恐慌升起,这种恐慌不是牧炎会因为心脏病而死,是牧炎打算不要他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钱都捡起来,牧炎站起身,南宫泽把钱叠在牧炎掌心的时候,牧炎看见了他的手有些微颤不止。
“你怎么了?”牧炎握住他那只手捏了捏,仔细看着他的脸,“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泽一眼不眨盯着他满是心急担忧的眼睛,毫不掩饰情真意切的爱意不像作假,甚至浓烈地让南宫泽有些羞愧心虚。
牧炎对他足够容忍,足够包容,足够爱护,哪怕心里不痛快也不会跟他发泄冷脸,相比牧炎自己却像个控制不住情绪的小孩。
“到底怎么了?”牧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刚才是不是想分手了?”南宫泽认真地问,小心翼翼地语气还有点委屈。
牧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南宫泽是在因为这事紧张,心情瞬间豁然开朗,笑了笑:“你是在怕我提分手啊?”
“嗯。”南宫泽应声,“你什么都不要,我心里发慌。”
牧炎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们扯平了。”
“什么?”南宫泽疑惑。
“我刚才也怕你提分手。”牧炎认真地说。
两人对视一会儿,突然就低笑起来,傻乐半天。
南宫泽看着他手里的钱:“贞姐还给你发红包了,她都没跟我说。”
“不光有红包,还有一张字条。”牧炎这才想起来字条被他顺手夹在钱里了,低头四处找了找。
“什么字条?”南宫泽也跟着他一起找。
门口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随后就是大力踢门声,听见伊沉在外面喊:“南宫泽,给老子开门!”
牧炎和南宫泽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慌乱。
卧槽,不会又要被抓包了吧?
这屋里能藏人的只有阳台和浴室,上一次在浴室被唐啸抓,这一次总不能还被伊沉抓吧!
南宫泽下巴点了点阳台,牧炎点头轻手轻脚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南宫泽拉好窗帘才走过去开门。
伊沉见他堵在门口,抬脚顶开门直接挤了进去,眼尖的看见床脚有张字条,捡起来展开扫了一眼。
“新岁愿你:眉间有霁月,心上无寒霜,岁岁长安乐,朝朝皆胜意。”伊沉念着字条上的话,回头递给南宫泽:“这谁给你写的?”
南宫泽想起了牧炎说的字条,关了门接过字条扫了一眼笔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写的?”
“就你那鸡爪狗刨的字一眼就认得出来。”伊沉走进了浴室去上厕所,放完水出来就在屋里乱转,打量着南宫泽的房间布置:“合同签不签?”
南宫泽扫完了字条的内容,紧张地拿着纸的手有些抖,完全不想跟伊沉讨论这个问题,直接回了俩字:“不签。”
伊沉不满地扭头看他,见他不动声色折起字条揣进口袋,转身走到沙发那边看见了沙发上的冲锋衣,眸光犀利一瞬。
南宫泽在他捡起冲锋衣之前先一步捡起来,再捡起牧炎的裤子和里衣塞进了衣柜里,伊沉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南宫泽的背影。
“阿泽,你和牧炎是什么关系?”
南宫泽拉衣柜门的动作一顿,才彻底拉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转身看着他问:“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伊沉悠闲地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笃定地说:“刚才那衣服是牧炎的。”
南宫泽神色微变,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卧槽,他怎么知道?凭一件衣服都能认出来那是牧炎的衣服?
他尽管强烈克制,余光还是没忍住往阳台瞥了一眼,这细微的动作让伊沉瞬间明白,人藏在阳台上。
阳台的隔音玻璃很好,牧炎坐在外面的秋千上发着呆,听不见脚步声,直到阳台的玻璃门拉开的声音才让他回了神。
回神就看见了一脸讳莫如深的伊沉站在了阳台上,身后跟着慌失措满脸紧张的南宫泽,他们一前一后笼在屋里投出来的光里。
南宫泽没想到继唐啸之后又一个让他想灭口的人,会是伊沉,这会儿别说灭口了,他连把伊沉打晕都不敢。
昏暗中的牧炎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见任何慌乱和紧张,甚至淡定自若地往后靠了靠,一双透亮的眼睛满是桀骜地盯着伊沉。
这一刻,他如同荒原上独踞山巅的孤狼,毫不掩饰对闯入领地者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