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中较劲的方式变得诡异起来。
比谁吐的烟雾远,最好能砸对方脸上,要么就是谁吐的烟圈大,谁吐的烟圈在风里存活的时间长。
“操,”抽完一根烟,两个人同时嫌弃地别开视线,异口同声道:“真特么幼稚。”
第三支烟点燃的时候,万林好奇地问:“你不是唱歌吗?能扛得住这么抽烟?你嗓子受得住?”
“关你……”南宫泽下意识想呛他,却瞥见了万林眼里潜藏的担忧,话又咽了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忍不住,就会这样。”
他仰头吐了个烟圈,视线跟着烟圈腾空,看着它先是扩开,然后风一卷就随风而去:“等挣够了钱,也就无所谓了,唱不了就不唱了。”
万林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连吸两口烟才说:“炎哥特别喜欢听你唱歌,他可以从早到晚一直循环听你唱的歌,你唱不了了,他估计……会难受吧。”
“嗯?”南宫泽愣了愣,扭头看着万林,“他会听我唱的歌?他都没告诉过我。”
“他那个人……”万林哼了一声,垂眸又开始玩消消乐,语气虽轻松却透着心酸和愁苦:“什么都闷在心里,我有时候都怀疑他哪天憋不住了,直接原地爆炸了。”
南宫泽深有同感,静默一会儿,一根烟抽完的时候偏头见万林又在玩消消乐,很好,已经进入下一关了。
他把烟头扔进烟篓子,抬脚踢了踢万林的轮椅:“我要带他回去。”
“不行。”万林头也不抬。
南宫泽板着脸瞪着万林的手机屏幕,在这里他不得不承认,万林不同意的话,他没法从万林手里成功把人带走。
哪怕用上伊三的人,也不行。
南宫泽看见万林又消错一步,屏幕显示失败提醒的弹窗,皱着眉一把捞过他手机挖苦:“又菜又爱玩。”
万林伸手去抢手机,南宫泽直接后退一步扬手躲开,万林青着脸抬头瞪他:“你想死可以说一声,我马上给你安排丧葬一条龙。”
“我要带他回家。”南宫泽也瞪着他,“你不同意,我就告诉宋堇你没有死……”
“随便。”万林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指了一下他手里的手机:“你有种现在就打电话,你看我怂吗?”
南宫泽刚要说话,万林就抢了话头:“我和他将计就计假死出境,国内势力土崩瓦解,导致很多人切身利益受损。现在国内各方势力都在找我们,你带他回国,前脚下飞机,后脚就有人爆他的头你信不信。”
南宫泽皱起的眉头舒展,眼角眉梢都带上了轻蔑和自信,别开脸视线看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哼道:“你们对南宫家一无所知。”
万林定定地看着南宫泽的侧脸,他那满脸的桀骜不驯和胜券在握,让万林突然对自己此前了解过的南宫家有了动摇。
以前他们觉得,南宫家无非就是华夏人人所知的富豪家庭罢了,有个当过将军的爷爷和奶奶现在也退了,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人走茶凉的处境。
商业没有政治支撑,也不过是在既定的赛道里挣些明面上的利润,再难摸到更高的门槛,遇上需要资源倾斜的关卡,连争取的底气都会少了几分。
“南宫家想护的人,哪怕是亡命之徒,”南宫泽顿了顿,扭头看着万林,“我们也能堂而皇之从各方势力眼皮子底下带走,只要我们想。”
南宫泽的语气和神情似乎让万林窥探到了南宫家不为人知的底气。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富豪子弟的虚浮,反倒带着一种对局势的笃定,像是早已握住了什么旁人看不到的筹码。
连眼底掠过的光都藏着锋芒,不是单纯的自信,更像是知晓某些规则、能撬动关键环节的从容。
这让万林心里愈发犯疑。
若真是人走茶凉的普通富豪,怎会有这般仿佛能稳住局面的底气?
难不成南宫家退了的长辈,还留着不为人知的人脉?又或是家族暗地里,早已经有了新的支撑……
南宫泽见万林满腹疑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扭过头去看别处。
他也不管万林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慢条斯理道:“这世上任何一种关系,无非都是利益交换。只要利益给足,面子给够,太阳悬高空,下水道里涌动的是油是水,太阳可管不着。”
“整个华夏都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从来都没有一家独大,有的只有互相制衡、合作共赢,明面争锋暗里联手的事屡见不鲜。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在南都市内,我一定能保牧炎安稳无忧。”
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话,又察觉到他身上隐隐透着不可一世嚣张的气息,万林鼻腔哼出冷笑,阴阳怪气挖苦:“哟哟哟,这么厉害,那上次你怎么没能把他从京都带回去?”
南宫泽不爽地扭头瞪着他:“老子说的是南、都、市、内,不是京都!”
“这意思就是出了南都,你就啥也不是呗。”万林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出了南都,你就得仰仗家里才能护着他吧。”
南宫泽对于万林的奚落嘲讽沉了眼,反唇相讥道:“你觉得上一次你们动岑家,事前没有我提前捕捉到恩佐家安排的人入境,事后没有南宫家在京都周旋,能那么轻易就除掉他们了?”
万林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右手拇指,沉默地望着街道上晃动的树影,没接话。
南宫家有没有暗中周旋,他不清楚,也没心思去猜。此刻盘踞在他心头的,全是牧炎那步险棋。
以身入局,把自己当成诱饵,硬生生在绝境里撕开一道口子,既除了国内外两个虎视眈眈已久的死敌,又敲碎了两方布下的整张网。
这份干脆利落背后,是他命悬一线,差一点就再也救不回来的代价。
想到这,万林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胸腔里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半是后怕,半是难掩的佩服。
牧炎总是这样,永远把最险的路留给自己,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可谁又知道,那场看似漂亮的反击里,藏着多少九死一生的凶险?
万林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心里又沉又闷,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他突然问:“你知道我在京都顺安胡同里找到他的时候,他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