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
陈林听见这个数字,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他甚至懒得看刘鑫建,那副模样,仿佛在听一个乡野村夫讨论着几毛钱的菜价。
“我缺你这几个子儿?”
陈林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刘鑫建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他的不屑,赤裸裸,不加任何掩饰。
“谅解书,你就别做梦了。”
“有这个功夫,不如花钱请个好律师,研究一下怎么让你那个宝贝儿子,在里头少待几年。”
刘鑫建再也绷不住商场大鳄的体面,血液“轰”一下冲上头顶,整张脸都憋成了暗红色。
他找了!
他怎么可能不找!
他动用了自己在魔都的所有关系网,其中不乏级别远在安昌林之上的大人物。
可结果呢?
魔都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宜城的地盘。
安昌林那个油盐不进的石头,谁的面子也不给,统统给他顶了回去!
律师最后只给他指了一条路,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来求陈林。
他强行压制住胸腔里翻滚的暴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硬生生碾出来的。
“陈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怎么?”
陈林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让刘鑫建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陈林抬起手,指了指后院屋檐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半球形装置。
“友情提示一下,我这后院,装了监控,带收音的那种。”
他的声音变得极冷。
“你说,我要是把这段你威胁受害人的视频,原封不动地交给警方。”
“法院会怎么判?”
“会不会让你也进去,跟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做个伴儿?”
刘鑫建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顺着陈林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黑黢黢的监控探头,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死死盯着陈林,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惊愕、愤怒、不甘,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了一片灰败的死寂。
他明白了。
陈林,不可能放过他儿子。
多说一个字,都是自取其辱。
刘鑫建一言不发,决然转身。
他那个年轻气盛的司机,用能杀人的目光剜了陈林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迈巴赫带着一屁股灰尘狼狈离去,一直站在旁边,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的李晓月,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性格本就软弱,胆子又小,刚才那几百万的价码和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小林,这……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吧?”她走到陈林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脸上写满了担忧。
陈林看着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心头一软,刚才的冷厉瞬间消散。
晓月姐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没事,晓月姐。”
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干净的白牙,阳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他要是不来惹我,算他识相。”
“要是还敢来,我就送他们父子俩在牢里团聚。”
陈林说的不是大话。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查一个屁股不干净的商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他暂时没这个打算。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终究是王雷。
那个先出卖客户,又借刀杀人,煽动刘阿生这个蠢货来找自己麻烦的王八蛋。
王雷。
李薇。
陈林的眼神冷了下来。
看来,是时候抽个空,去一趟魔都了。
……
陈林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李想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陈老弟!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大案的线索了?”李想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股子熟稔。
“李哥,跟你打听个事。”陈林也不绕弯子,“刘阿生那个案子,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李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陈老弟,这事儿……按规定,我可不能往外说。”
“李哥,你就给我透个底,我这不是怕他们家再搞什么幺蛾子嘛。”
李想在那头嘿嘿一笑:“行吧,谁让你是咱们宜城警方的头号功臣呢。不过你可记住了,出了这个门,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林失笑:“李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靠谱?”
“哈哈,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李想压低了声音,“检察院那边已经在准备提起公诉了,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开庭。”
“罪名呢?”陈林问。
“刘阿生带来的那伙人,我们挨个查了底,没一个干净的!里面有两个是b级通缉犯,身上都背着案子。剩下那些,也全是有前科的混子!”
“我们派人去魔都调查取证,发现他们这个团伙在当地多次参与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性质极其恶劣。”
李想顿了顿,用一种盖棺定论的口吻说道:“完全可以定性为黑恶性质犯罪组织!”
黑恶组织?
陈林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这个刘阿生,大概是港片看多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山鸡哥了?
这下好了,不判他个三五年,都对不起这个罪名。
……
与此同时。
青山疗养院。
一辆黑色的奥迪A6L悄无声息地停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小院前。
安昌林带着秘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院子。
作为曾经的副部级天花板,高玉良在这里享受的是最高规格的待遇。
此刻,院中凉亭下,高玉良正和季昌民摆开棋盘,杀得酣畅淋漓。
丁一真则坐在一旁,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悠闲观战。
“老师。”安昌林走上前,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昌林来了。”高玉良从棋盘上抬起头,对他温和一笑,目光却又立刻被棋局吸引了回去。
季昌民和丁一真也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昌林识趣地不作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棋。
棋局已到中盘,黑红双方犬牙交错,每一步都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杀机。
终于,季昌民一步不慎,被高玉良抓住破绽,一记“炮换双士”,直接绝杀了红方的一路大车。
局势瞬间倾斜。
季昌民对着棋盘苦思冥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推倒了面前的“帅”。
“老领导棋力不减当年,我认输,心服口服!”
高玉良笑而不语。
这个老季,都退休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这股子恭维劲。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棋子,这才正式看向安昌林。
“昌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安昌林脸上褪去了面对下属时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学生面对恩师时的谦逊和亲近。
“瞧您这话说的,再忙,来看看您和师母的时间总是有的!”
高玉良欣慰地点点头:“那你今天可算来着了,有口福!”
正说着,别墅的门开了。
高玉良的爱人高晓凤从里面走了出来。
“昌林来啦?正好,王妈刚把饭做好!玉良、老丁、老季,都别坐着了,赶紧进来吃饭!”
话音刚落。
安昌林就看到了让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一幕。
刚才还仙风道骨、稳如泰山的季昌民和丁一真,听到“吃饭”两个字,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几乎是同时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师高玉良,也是立刻起身,一把拉住安昌林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走走走!吃饭去!”
那股子迫不及待的劲头,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沉稳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风范!
安昌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才一个星期不见,一向注重养生、对口腹之欲早已看淡的老师他们,全都变成吃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