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工作室内的强化与暗处的眼睛
晦时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垃圾山下的集市。只有零星几点昏黄或诡异的光芒，在紧闭的门户缝隙和少数还在活动的“夜行者”手中亮着，如同飘荡在黑色海洋上的磷火。破烂王的工作室内，成了这片黑暗中一个相对明亮，却也更加诡异的孤岛。
用废金属板草草封住的缺口外，传来远处模糊的、仿佛野兽低吼般的风声，以及偶尔夹杂的、意义不明的凄厉或呜咽。但室内，却弥漫着另一种紧张而专注的气氛。
拒绝了立刻点燃暗红火苗回应“烬”的提议，陈凡团队决定利用这段宝贵的缓冲期，全力提升自身实力。破烂王则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在自己的“宝库”（那堆积如山的杂物）中翻找起来。
代价的谈判异常激烈。最终达成协议：团队将从叹息回廊、坠星谷、秩序之井三处可能获得的多余材料或信息，优先与破烂王交易；陈凡需要定期提供一丝极其微量的、不含“终末”本源的苍白寂灭之意（邪种力量的边缘衍生品）供破烂王研究；林辰承诺下次探索时若发现完好的“古代光耀核心”（一种纯净的光明能量源）会带给破烂王；星芒则交出了损坏的“逐星弩”核心部件作为抵押和研究样本；阿月……在破烂王贪婪的目光再次扫向她脖颈的贝壳吊坠时，林辰坚决地挡在了前面，最终以提供三次“宁静结界”的详细能量波动数据作为替代。
条件谈妥，破烂王立刻展现出他作为长眠滩顶尖“拾荒匠”兼“改造师”的偏执与效率。
首先是对阿月的强化。 阿月的主要能力是“宁静结界”和精神感知，但自身几乎没有攻击和防御力。破烂王从一堆浸泡在粘稠液体中的生物组织中，挑出了一小块半透明的、如同水母伞盖般的淡蓝色薄膜。
“这是‘低语水母’的核心皮膜，经过处理，能小幅放大和稳定精神波动。”破烂王一边用镊子夹着薄膜在特制溶液里清洗，一边对紧张不安的阿月说，“我会把它镶嵌在你那个水晶球的底座连接处。这样，你发动结界时消耗会降低大概一成，范围稳定性提升半成。另外……”他又翻出一个拇指大小、刻满细密符文的骨制哨子，“危险时用力吹这个‘安魂哨’，它能发出一次强烈的精神抚慰波动，能让靠近你的低级邪祟或心智不坚者陷入短暂的精神平静甚至恍惚。但对强者效果有限，而且只能用三次，材料所限。”
阿月小声道谢，接过哨子，紧紧攥在手里。
接着是星芒。 她的逐星弩彻底损坏，主要战力剩下两把匕首。破烂王盯着那两把奇形匕首看了半晌，又检查了星芒护甲下的辅助动力系统（虽然能量几近枯竭）。
“巡天院的制式‘破甲刃’，材料不错，工艺也还行，就是附魔太常规。”破烂王评头论足，“老子这里刚好有一小罐从某个倒霉的‘晶化妖’核心提炼的‘破法晶尘’。”他拿出一个密封的小金属罐，里面是闪烁着七彩微光的粉末。“把这东西均匀涂抹在你的刀刃上，再用高温（他指了指工作室角落一个冒着蓝火的小型熔炉）进行一次‘淬晶’。成功后，你的匕首攻击会附带轻微的‘能量扰乱’效果，对付那些靠能量护盾或力场吃饭的家伙有奇效。至于你的动力系统……”他摇摇头，“能量回路烧得太彻底，没有备用核心和专用工具，老子修不了。不过可以给你这个。”他扔给星芒一个巴掌大的、扁平的金属盒子，上面有个按钮，“一次性‘动能爆发插件’，贴在腿上，按下去，能让你在五秒内爆发出平时三倍左右的速度和力量，用于突袭或逃命。副作用是之后半小时会肌肉酸痛、能量紊乱。”
星芒接过插件，认真地点点头，开始按照破烂王的指导处理自己的匕首。
然后是林辰。 林辰的主要武器是金色长弓和猎刀，依靠的是自身纯净的光明正气和精湛技艺。破烂王对他这种“正统”路线似乎有些无从下手。
“你的力量体系很……‘干净’。”破烂王皱着眉，“老子这里适合你的东西不多。这玩意儿或许有点用。”他找出三支通体漆黑、箭簇却闪烁着银白色星芒的特殊箭矢。“‘蚀光箭’，箭身用‘噬光木’心材制成，能悄无声息地飞行，几乎不反光，难以被感知。箭头的‘碎星钢’对能量体有额外破坏力。就三支，省着点用。”他又打量了一下林辰的猎刀，“刀就不用动了，你的光明之力浸润已久，改动反而可能不协调。”
林辰接过蚀光箭，仔细感受了一下，郑重收好：“多谢。”
最后，也是破烂王最感兴趣的——陈凡。
他围着陈凡转了好几圈，那只机械眼和肉眼来回扫视，嘴里啧啧称奇：“混乱的印记，守护的骨头，终末的种子……还他妈掺在一起没炸开，真是奇迹。”
“能强化哪部分？”陈凡直接问。他时间紧迫，需要最直接的提升。
“你的问题在于平衡太脆弱，而且那股‘终末’力量像个不定时炸弹。”破烂王摸着下巴，“强化印记？风险太大，可能打破平衡直接引爆。强化那根骨头？它本质很高，但和你链接不深，强行提升效果有限。”
他沉吟良久，忽然一拍大腿：“有了！老子给你做个‘缓冲器’兼‘能量导管’！”
他转身在杂物堆里一阵猛翻，找出几样东西：一块巴掌大小、布满天然孔洞、散发着温润土黄色光泽的多孔石；一小段暗金色、半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丝（陈凡认出与巨兽负山的骨骼色泽相似）；还有一小瓶粘稠如汞、不断变换颜色的奇异液体。
“这是‘地脉息石’，能稳定和疏导能量，尤其擅长中和冲突。这段‘山铜丝’（破烂王这么称呼那金属丝）和你那骨头同源，可以作为连接媒介。这瓶‘混沌调和剂’……”他顿了顿，“风险最大，但效果也最强。它能暂时模拟一种混沌中立状态，让不同的力量在通过它时，排斥性大幅降低，甚至能进行极短暂的强制协调。”
破烂王的工作台上，各种工具飞快运转。他用精细的刻刀在多孔石上雕琢出复杂的凹槽，将山铜丝嵌入其中，形成一个奇特的、如同树根与岩石结合的挂坠雏形。然后，他极其小心地将一滴“混沌调和剂”滴在挂坠中央预留的一个微小凹坑里。液体瞬间被多孔石吸收，整块石头内部亮起微弱而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晕。
“戴上它，贴身放着。”破烂王将还有些温热的挂坠递给陈凡，“它不能直接增强你的力量，但能让你在同时调动印记中不同力量时，冲突反噬降低大概两到三成。另外，如果你体内那颗‘种子’再次暴走，试着将暴走的力量引导通过这个挂坠，或许能削弱一部分冲击，为你争取压制的时间。记住，是‘或许’，而且混沌调和剂的效果会随时间衰减，估计只能维持……十到十五天。”
陈凡接过挂坠，入手温润沉重，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调和之力。这虽然不是攻击或防御性的强化，却正中他目前最大的痛点——力量冲突和邪种隐患。他郑重地将挂坠贴身戴好，一股微弱的、令人心神稍定的稳定感传来。
“另外，关于你那根骨头……”破烂王又看了看暗金荆棘骨，“老子暂时没更好的办法强化它本身。不过，可以给你做个简单的‘投掷索套’。”他用一种坚韧的、类似筋索的材料快速编织了一个带活扣的索套，一端固定在荆棘骨尾端。“你力量不小，这骨头又沉又硬，关键时刻当投矛用，说不定有奇效。拉这个活扣就能收回。”
就这样，在破烂王高效率（且充满各种风险提醒）的操作下，团队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定的临时强化。虽然都不是质的飞跃，但在这危机四伏的长眠滩，每多一分保障，就多一丝生存的希望。
强化过程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当破烂王终于宣布“暂时只能搞成这样”时，外面的晦时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半。众人疲惫却精神稍振。
“关于材料线索，”林辰摊开破烂王给的地图，指向东北方向，“‘叹息回廊’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按照黑幕……那位存在给的信息，距离下一次逆转征兆还有约两个明时周期。我们是否需要提前出发，熟悉环境？”
星芒一边用磨石小心打磨着刚淬晶完成的匕首刃口，一边说：“血匕的人肯定还在找我们。虽然有时效性的混淆庇护，但离开集市前往回廊，路途不近，风险不小。”
陈凡感受着怀中挂坠的稳定感，又摸了摸装着“时之屑”的皮袋和那朵冰冷的暗红火苗，沉声道：“必须去。‘回溯之尘’是修复的关键，且有时限。我们可以规划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尽量避开血匕可能的活动区域。另外……”他看向破烂王，“集市里，有没有人能提供更安全的路径，或者……租赁某种交通工具？”他想起了自己那个“靠财富”的模糊设定，虽然在这里通用货币无用，但或许可以交换？
破烂王嗤笑：“交通工具？你以为这里是哪？飞舟码头？能在滩涂上相对安全移动的东西不是没有，但都贵的要死，而且多半掌握在几个大势力手里。‘摆渡人’的代理人或许有办法，但代价你们付不起。‘历史尘埃’那老学究可能知道些古老的安全小径，但他只换信息，而且真伪难辨。”
就在众人商讨之际，一直安静坐在角落、捧着新强化过的水晶球的阿月，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小脸转向工作室被封住的缺口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阿月，怎么了？”林辰立刻问。
阿月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刚刚……外面，好像有‘眼睛’在看着我们……很冷，很模糊……但感觉……不太一样，不是之前那些坏人（指血匕）的味道……”
众人瞬间警觉！陈凡和星芒立刻贴近缺口边缘，透过金属板的缝隙向外窥视。林辰搭箭引弓，瞄准门口。破烂王也抄起了他那把古怪武器。
工作室外，晦时的黑暗依旧浓重。垃圾山投下巨大的阴影，远处几点零星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乍看之下，空无一物。
但陈凡集中精神，暗银印记的感知微微探出，结合阿月“宁静结界”强化后的敏锐灵感，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窥视感。那感觉并非直接的恶意，而是一种冰冷的、观察与记录般的意味，与血匕的暴戾贪婪截然不同，也不同于熔炉使者“烬”那种灼热的压迫。
是熔炉的其他眼线？还是黑幕存在的后续关注？或者是……集市里其他不怀好意的势力？
“不见了……”阿月又感知了一下，摇摇头，“好像……走了。”
但那种被暗中注视的感觉，却如同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他们意识到，即便在破烂王这相对隐蔽的工作室里，也并非绝对安全。长眠滩的暗处，有太多未知的存在在活动。
“此地不宜久留。”林辰收起弓箭，脸色凝重，“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无论是前往叹息回廊，还是做其他准备，都不能再待在一个可能已经被标记的地点。”
破烂王也难得地严肃起来：“老子这地方看来也不保险了。你们最好天亮……呃，明时之前就动身。东西都拿好，别落下。至于那个熔炉使者的协议……”他看向陈凡，“你们自己决定。但老子建议，在拥有足够自保能力或者找到稳妥的退路之前，别轻易点燃那火苗。”
陈凡点了点头。他看向手中冰冷的暗红火苗，又看了看身边刚刚完成初步强化的同伴，以及怀中那枚承载着归途希望的破损指南针。
前路艰险，危机四伏。
但脚步，不能停下。
“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明时初现，我们立刻出发，前往‘叹息回廊’。”陈凡做出了决定。
众人再无异议，各自找地方坐下，抓紧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时刻，调整状态。
工作室外，晦时的黑暗依旧深沉。
而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垃圾山的阴影交错处，一点完全融入环境、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余烬，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远在集市另一端的锈蚀哨塔顶端，一个披着暗红斗篷的身影，静静伫立，熔岩般的眸光望向工作室的方向，低声自语：
“观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