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看着孙猛被扶下去时滴落在地上的血珠,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吸了口气,握紧剑柄就想往台上冲。
可双腿像灌了铅,刚迈出半步就僵在原地。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膝盖竟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刚才在台下喊得再响亮,此刻真要踏上那片染了血的赛场,赵烈的狼狈、孙猛的浴血突然像两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那股被热血冲昏的劲头瞬间凉透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恐惧。
“搏命……哪有那么容易?”
他喃喃自语,脸色发白。
赵烈和孙猛是运气好,只是受伤。
可万一自己上去,真被对方一剑废了手脚,甚至……死在台上呢?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眼角余光瞥见方洛正站在休息区边缘。
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
那眼神没带任何催促,却让李维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
“不能退。”
他咬着牙,用剑柄狠狠砸了下自己的大腿,强撑着迈步,一步步走上比赛台。
对面的青云学院选手王奎早已站在台上,身材壮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他。
见李维上来,王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小子,你们东城一院倒是有种,拿命换了我们两个人下去。但别以为只有你们会搏命!”
他活动着手腕,指节咔咔作响。
“再被你们拖下去,我们青云学院的脸都要丢尽了。
今天你上来,就只有一个结局——死在我的剑下!”
李维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裁判。
可裁判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没听见这赤裸裸的威胁。
他忽然想起联盟大赛的规则。
为了筛选能直面魔族的强者,死伤本就在允许范围内。
连血都不敢见,还谈什么守护人族?
“比赛开始!”裁判的令牌落下。
王奎的身影瞬间冲了过来,剑招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直劈李维面门。
李维脑子里一片空白,训练过的剑招忘得一干二净,只凭着本能横剑去挡。
“铛!”
两剑相交的瞬间,巨大的力道让李维的手臂猛地向后弹开,虎口震得发麻,长剑差点脱手。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还没站稳,王奎的剑已经如影随形,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他的左肩。
李维慌忙侧身躲避,肩膀还是被剑锋扫到,布料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就这点能耐?”
王奎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们东城一院的人不是很能喊吗?刚才台下叫得那么凶,真打起来怎么像只鹌鹑?”
他冷笑一声,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李维只能狼狈地躲闪,脑子里的招式口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脚下的步伐乱成一团,好几次都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想反击,可剑尖刚抬起来,就被王奎轻易格挡开,手腕被震得生疼。
不过三五个回合,王奎忽然变招,长剑虚晃一招,看似攻向他的面门,实则脚下一个横扫。
李维猝不及防,双腿被绊得腾空而起,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向擂台边缘。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台下的硬地上,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长剑脱手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奎站在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东城一院人人都不怕死,原来还有你这样的孬种。”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夹杂着窃窃私语。
李维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能清晰地感觉到别人投来的目光。
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戏谑。
他的肩膀在流血,后背像要裂开,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羞耻。
他想站起来反驳,双腿却像灌了铅,怎么也使不上劲。
只能把脸埋得更深,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休息区里,方洛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李维的退缩在意料之中。
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死亡的勇气,这很正常。
但有些路,总得自己走过去,旁人帮不了。
孙猛在医务室的窗口看着这一幕,急得想砸东西,却被赵烈按住。
“让他自己想明白,”赵烈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我们能替他上场,替不了他一辈子。”
李维趴在地上,听着台上裁判宣布“青云学院胜”。
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嘲讽,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副样子,不仅丢了自己的脸,更丢了东城一院的脸。
原来,说要拼,和真的能拼,是两回事。
苏绾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看着李维像片落叶似的被扫下擂台,那狼狈的模样像根针,刺破了她刚才好不容易燃起的期待。
这不就是以前的东城一院吗?
总有那么一两个想挣扎的,却撑不起整个队伍的颓势,最终还是逃不过被碾压的命运。
“看吧,我就说嘛。”
身旁的林晓晓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笃定。
“你们学院也就出了两个敢拼命的狠人,其他人该是什么货色还是什么货色。
赵烈和孙猛那是运气好,碰上的对手不够狠,真遇上硬茬,还不是白搭?”
苏绾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烫,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抱过希望,林晓晓的话或许只会让她麻木。
可刚才亲眼见过赵烈带伤笑出声、孙猛浴血站在台上的样子,再听这话,就格外刺耳。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固执。
“赵烈和孙猛打得……还是很像样的。”
说完,她便别过头,不再言语,只是目光重新投向东城一院的休息区。
方洛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因为李维的失利而沮丧,也没露出急着补救的焦灼。
苏绾忽然想起刚才赵烈和孙猛下场时,他也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了句“做得好”。
或许,这场比赛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只是输赢那么简单。
可她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苗,终究还是被李维的惨败浇得淡了些。
她望着赛场中央,心里乱糟糟的。
到底还要多久,东城一院才能真正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