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三年的盛夏,烈日灼烤着东南沿海。就在台湾拓殖事业如火如荼、悄然改变着帝国东南人口与经济格局的同时,帝国海疆的另一处咽喉要地——澎湖列岛,已是战云密布,杀气盈海。
受皇帝朱常洛密旨与之前福州军议的决策指派,司礼监秉笔太监、新任提督东南海防事宜的王承恩,在泰昌三年四月带着天朝的威严与最后的通牒,踏上了前往澎湖的航程。
为他引路的,是那位长期游走于大明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自称“熟谙夷情”的荷兰商人范·戴克。
范·戴克脸上总是挂着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但眼神深处,却难掩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忧虑。
船队抵达澎湖马公岛时,映入王承恩眼帘的,是荷军匆忙修建的、棱角分明的砦堡,以及港口内那些桅杆高耸、炮窗林立的西洋夹板战舰。这些坚船利炮,无声地宣示着不速之客的强势与野心。
谈判在砦堡内一间充满海腥与火药混合气味的厅堂中进行。
气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对抗性。
王承恩面容肃穆,展开黄绢圣旨,以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宣读了大明帝国的严正声明:澎湖乃至周边海域,乃大明固有疆土,载于史册,不容置疑!责令荷兰东印度公司立即退出澎湖,拆除非法建筑,恢复旧观。
然而,端坐在对面的荷兰驻澎湖舰队司令官雷约生,脸上却毫无敬畏,只有属于新兴海上强权的傲慢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甚至没有等通译完全译完,便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粗暴地打断了王承恩的话。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啪”地拍在桌上,用生硬而咄咄逼人的汉语宣称:
“澎湖?福尔摩沙(台湾)?不,阁下错了!这些都是无主之地,是上帝指引我们发现的,理应归属于强大的荷兰,归属于强大的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经营!贵国不仅无权索要澎湖,更应立即停止所有对福尔摩沙的非法渗透和移民!并且,”他加重了语气,手指猛地指向窗外港口里他那些引以为傲的战舰,“必须无条件开放除月港之外,福州、泉州乃至广州的所有港口,与我公司进行自由贸易!这才是符合上帝意旨和商业法则的正确道路!并且还要允许我们在你们的土地上传教!”
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威胁的光芒,几乎是指着王承恩的鼻子说道:“否则,我的舰队,这些海上堡垒,将亲自前往你们的港口。届时,与你们对话的,将不再是文书,而是我们无坚不摧的炮火!我们会用事实证明,谁才是这片海洋真正的主人!”
“哈哈哈...”雷约生的狂妄,让在他一侧欧洲人都非常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这番狂妄至极、充满羞辱的言论,让包括王承恩在内的随行明朝官员们气得浑身发抖。
王承恩面色铁青,胸中怒火翻腾,但他知道自己代表着天朝体面,在这里同他们逞口舌之利并没有意义,于是强行将怒气压下。
他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雷约生及其麾下军官,不再多言一句,拂袖而起,径直离开这充满挑衅的砦堡。
而随着王承恩的离开,谈判的大门已被对方彻底关上,言语已尽,唯有用刀剑和炮火来扞卫帝国的尊严与疆土!
武力虽然残暴,可却是解决一切问题最快捷的方法。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福州。
水师老将沈有容闻报,勃然大怒,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王承恩受辱就代表当今的陛下受辱,陛下受辱那是万万不能被允许的,
他虽年逾花甲,但久经战阵的虎威犹在,一股凛然的杀气瞬间弥漫于帅堂。“红毛夷酋,安敢如此!占我疆土,辱我天使,更敢觊觎我大明腹地,口出狂言!此獠不除,天朝颜面何存?东南海疆何日得宁?”
他当即下令擂鼓聚将,升帐议事。
霎时间,福州水师衙门内将星云集,战意高昂。俞咨皋、沈寿岳、陈衷纪、袁八老等一众水师将领肃立堂下,听闻雷约生的狂言,无不血脉偾张,怒发冲冠,纷纷抱拳请战,声震屋瓦:“末将愿为前锋,踏平澎湖,生擒夷酋,以雪此耻!”
按照皇帝密旨和早已推演过的作战方略,沈有容展现出老将的沉稳与决断。
他迅速调动已完成大部换装、经过严苛操练的福广水师主力。
命令下达,整个东南沿海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闽江口内外,樯橹如林,旌旗蔽空,遮天蔽日。
近百艘大小战船汇聚成庞大的出征舰队,其中包括仿制改进、装备了重型红夷大炮的西洋式炮舰,以及经过加固、适合近战接舷的传统福船、灵活机动的鸟船和满载火油硝石的的火船。
每一艘战舰都装载着复仇的怒火与扞卫主权的决心,帆樯指向南方,如同离弦之利箭,劈波斩浪,直扑澎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