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堂的晨阳斜斜切过案台,将“守拙”墨锭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新成的端溪砚上。林默用软布擦拭砚台边缘的艾草水痕迹,指尖触到墨池里未干的墨渍,突然发现石眼周围的青晕里,竟藏着极细的纹路——像幅缩小的星图,与观星镜的星轨隐隐相合。
“这石眼里有东西!”丫丫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到砚台,“你看这纹路,是不是和仿品星图上的北斗七星一样?”
林默取来放大镜,纹路果然清晰起来:斗柄指向砚台左侧的一道石缝,缝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泛着淡淡的铜光。他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好砚藏锋,如君子藏器,不到时机不露锋芒。”看来这砚台里还藏着秘密。
仿品铜匣的光丝突然绷紧,缠着放大镜往石缝里探。光丝折射出的影像里,能看见半截铜制的小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默”字——和他小时候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银钥匙一模一样,只是材质换成了铜。
“是爷爷的钥匙!”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用爷爷留下的牛角柄刻刀,小心翼翼地撬动石缝,仿品的光丝则顺着缝隙钻进去,护住钥匙不被碎石划伤。随着“咔哒”轻响,钥匙终于被完整取出,铜锈下的“默”字清晰可辨。
“这钥匙能开什么?”周砚拿着钥匙在纪念堂里比划,试了试老铜炉的锁,又碰了碰星轨铜盘的底座,都不对。钥匙的孔径很小,更像是开某种首饰盒的。
丫丫突然指着观星镜的绒布盒:“会不会和这个有关?上次整理镜片时,发现盒底有个暗锁孔。”
林默将钥匙插进绒布盒底的锁孔,轻轻一拧,盒底果然弹出个夹层,里面躺着张折叠的绢纸,纸上用朱砂画着幅墨锭的制作图谱,旁边注着“星墨配方”——原来“守拙”墨锭不是普通的墨,而是用星髓粉末混合松烟制成的,能在观星镜的光线下显露出隐形的字迹。
“难怪石眼里有星图!”林默恍然大悟,“这砚台、墨锭、钥匙都是一套的,爷爷是想让我用星墨在观星镜下,看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赵烈恰好带着老银匠走进来,老银匠接过绢纸看了看,用镊子夹起一点“守拙”墨的碎屑:“这墨里确实有星髓的气息,烧起来会发蓝火。”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小香炉,“试试就知道了。”
墨屑在香炉里燃起幽蓝的火焰,烟柱笔直向上,在观星镜的光线下凝成行小字:“藏珍于砚,待星轨合时,以墨拓之,可见悬空城秘道图。”
“悬空城还有秘道?”周砚眼睛发亮,“苏先生都没提过!”
林默将星墨在端溪砚里磨开,墨汁泛着淡淡的蓝光。他取来张特制的宣纸,在观星镜的光线下轻轻拓在砚台的石眼上,随着墨汁晕开,石眼里的星图渐渐印在纸上,线条比直接看清晰百倍,在北斗七星的斗柄末端,果然标注着个隐秘的入口,位置就在镇星楼的地基下。
“这才是爷爷真正的后手。”林默抚摸着拓下来的星图,“他怕观星镜的秘密外泄,才把秘道图藏在砚台里,用星墨才能显现。”
仿品的光丝在拓片上画了个箭头,指向秘道图的某个拐角,旁边绣了个小小的骷髅头——显然是在提醒那里有机关。林默想起爷爷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秘道里并不安全。
老银匠用银箔给钥匙做了个保护套:“这铜钥匙含星髓,容易氧化,得好好护着。”他指了指砚台的墨池,“这里该镶圈银边,既防漏墨,又能护住石眼里的星图,省得被墨汁浸坏。”
接下来的两天,林默忙着给砚台镶银边。老银匠教他用镊子夹着银箔,一点点贴合墨池的弧度,再用小锤轻轻敲实。银箔与石料相接的瞬间,砚台突然轻轻震动,石眼里的星图与银边的反光交相辉映,像有星星落在墨池里。
丫丫则按照绢纸上的配方,试着制作新的星墨。她把松烟末和星髓粉末按比例混合,加入艾草汁揉成墨团,放在阳光下晾晒时,仿品的光丝总在旁边守着,像怕鸟儿叼走似的。“李婶说墨团要阴干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用,”她给墨团盖上透气的棉纸,“到时候就能拓更多秘道图了。”
周砚在研究秘道图的机关分布,用朱砂在拓片上标注:“这里是落石阵,那里是流沙坑,看来当年修秘道是为了防备影龙攻破护罩时,能从暗道转移重要器物。”他突然拍了下大腿,“镇星楼的定星盘!秘道肯定直通定星盘的底座!”
林默将镶好银边的砚台放在观星镜旁,星墨的蓝光透过镜片,在墙上投出秘道图的虚影。他想起苏先生说的“悬空城的守护从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许这秘道就是爷爷留给后人的后路,万一有天护罩失效,还能从秘道启动备用阵法。
老木匠送来了新做的砚台盒,紫檀木的盒盖上雕着与砚台石眼相同的星图。林默将砚台、星墨、钥匙一同放进去时,仿品的光丝突然在盒盖内侧绣了幅完整的图景:爷爷站在悬空城的秘道入口,手里拿着同样的砚台和墨锭,正对着观星镜拓图,身后跟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年幼的他,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原来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去过悬空城!”林默的眼眶有些发热,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巨大的铜门、发光的星图、爷爷温暖的手掌……原来不是梦。
老银匠看着图景,捋着胡子笑:“你爷爷啊,早就把该教的都藏在物件里了,就等你一点点找出来。这才是真正的传承,不是手把手教,是让物件自己说话。”
傍晚时,苏先生来到纪念堂,看到拓下来的秘道图,眼神复杂:“你爷爷当年说,悬空城的命门不在护罩,而在人心。秘道再好,没人守护也没用。”他指着图上的定星盘底座,“那里有个星髓原石,是启动备用阵法的关键,得有信物才能靠近。”
林默举起那把刻刀:“爷爷的刻刀算不算信物?”
苏先生笑了:“不仅算,还是最好的信物。当年你爷爷就是用这把刀,在星髓原石上刻下了守护的誓言。”
夜幕降临时,纪念堂的灯一盏盏亮起,映着案上的砚台和星墨。林默将拓好的秘道图仔细收好,打算开春后带着仿品和刻刀去趟悬空城,看看爷爷留下的誓言到底写了什么。仿品的光丝缠着他的手腕晃了晃,星图上的悬空城标记亮了亮,像在说“我也去”。
他低头看着砚台里未干的星墨,墨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也映着观星镜的光、老铜炉的暖、星轨铜盘的转。突然明白,爷爷留下的不是冰冷的秘道图,而是一份底气——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危险,只要这些物件还在,只要记得如何守护,就总有办法。
就像这星墨,平时看着和普通墨没两样,可到了该发光的时候,自有它的璀璨。
夜风穿过纪念堂的窗,带来远处的犬吠。砚台里的墨香与星髓的清冽混在一起,成了这个夜晚最安心的味道。林默知道,明天醒来,又会有新的秘密藏在某个角落,但只要手里握着刻刀,案上摆着砚台,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因为那些物件会说话,那些记忆会发光,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守护,从来都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