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浮在云端的蜃景。林默指尖抚过铜匣上的月牙痕,金晶的暖意顺着指腹漫上来,与掌心的薄茧相触时,竟泛起细碎的光屑——那是星髓在呼应他的血脉,仿佛在说“我们终要去往该去的地方”。
赵烈勒住马缰,指着前方被雾霭笼罩的隘口:“过了‘蚀骨崖’,就是影阁祭坛的范围。那崖壁上爬满‘血藤’,只要沾到活物的气息就会疯长,能把人缠成血茧。”
林默低头看向铜匣,匣面星图上的“蚀骨崖”标注着团暗红色的雾气,旁边用小字写着“以金克血,以光破蚀”。他将铜匣贴近眉心,星髓的光芒透过匣壁渗出来,在他瞳孔里投下片流动的星河。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抬眼时,眼底的星河尚未散去,“赵堂主,让兄弟们备好火把,星髓能引动火焰的力量。”
断影门的汉子们迅速点燃火把,橘红色的火焰在雾中跳动,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林默策马走在最前面,铜匣被他牢牢按在胸口,星图上的金芒顺着衣襟漫出来,在他身后拖出道细长的光带,像为队伍劈开了条通路。
蚀骨崖果然如赵烈所说,崖壁上爬满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的尖端泛着粘稠的血光,远远望去像无数只垂吊的眼睛。当队伍靠近时,那些藤蔓突然剧烈扭动起来,根须破土而出,带着腥气朝他们卷来。
“举火把!”林默高喊。
火把齐扬的瞬间,林默将铜匣猛地向前推去。星髓的光芒骤然暴涨,与火焰交融成金色的火浪,扑向那些血藤。只听“滋啦”的声响,血藤触到金火便迅速枯萎,冒出黑烟,空气中弥漫开焦糊的气味。
“冲过去!”
马蹄踏在崖底的碎石上,发出密集的脆响。林默能感觉到铜匣在发烫,星图上的“蚀骨崖”图标正一点点变暗,像是在被金火灼烧、抹去。他回头望去,赵烈带着兄弟们紧随其后,火把的光连成条火龙,将血藤的阴影远远甩在身后。
穿过隘口,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影阁祭坛就建在片凹陷的盆地里,黑色的祭坛顶端插着九根石柱,柱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符文在月光(此时晨光已盛,应为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而祭坛中央,那个戴着银面具的人影正举起骨鞭,鞭梢缠着团跳动的黑影——那是被囚禁的“焚天焰”。
“来得正好。”银面具人转过身,声音经过面具过滤,显得沉闷而阴冷,“断影门的余孽,正好用你们的血来完成最后的献祭。”
林默翻身下马,将铜匣抱在怀里。星图上的最后一个图标——“祭坛”正亮得刺眼,旁边的小字清晰可见:“聚九物,引星力,破邪阵。”
“赵烈,分发信物!”
之前找到的八样信物被迅速传到每个人手中:玄冰玉、青铜镜、古铜钟……当第八样信物被按在对应位置时,祭坛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九根石柱发出嗡鸣,符文的绿光变得极不稳定。
“就差焚天焰了!”赵烈挥刀劈开扑来的影阁教徒,“大人,我们掩护你!”
林默握紧铜匣,朝着祭坛顶端冲去。银面具人显然没想到他能突破防线,骨鞭带着破空声抽来,却被星髓的金光弹开。“不可能!”面具人嘶吼着,“星髓明明已经在三百年前就失踪了,你怎么会有……”
“你说这个?”林默举起铜匣,星髓的光芒穿透匣壁,将对方的面具照得透亮,“苏先生早就料到有今天,他把星髓封在铜匣里,就是为了等能唤醒它的人。”
他一步步踏上祭坛的台阶,每一步落下,地面就亮起道金色的星纹。那些星纹顺着台阶向上蔓延,与石柱上的符文碰撞、抵消,绿光越来越弱,金芒越来越盛。
银面具人见势不妙,突然将骨鞭缠向焚天焰,想要将其捏碎。林默瞳孔骤缩,猛地将铜匣掷出——星髓的光芒在半空炸开,形成道金色的网,将焚天焰稳稳接住。
“就是现在!”
林默飞身跃起,接住下落的铜匣,将焚天焰按在星图的最后一个空位上。
九样信物齐聚的瞬间,铜匣突然悬浮起来,星图上的所有图标同时亮起,化作道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光柱穿透云层,引来了漫天星辉(晨光下应为日光),九根石柱上的符文在星辉中寸寸碎裂,影阁教徒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化作黑烟消散。
银面具人被光柱笼罩,面具“哐当”落地,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那是张与赵烈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更加苍老、扭曲。“为什么……”他看着林默,眼里充满不甘,“我才是断影门最该继承一切的人……”
林默没有回答。他知道,有些执念就像蚀骨崖的血藤,一旦生根,便会吞噬所有理智。
当金光散去时,祭坛已经坍塌,焚天焰悬浮在铜匣上方,渐渐融入匣面,成为星图上最后一颗明亮的星。赵烈带着兄弟们围上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难掩眼底的光亮。
“结束了?”有人小声问。
林默低头看着铜匣,星髓的光芒已经敛去,匣面的星图完整而清晰,像幅真正的星空。他轻轻点头:“结束了。”
风穿过盆地,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气。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晨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暖洋洋的。林默将铜匣贴在胸口,能感觉到里面星髓的跳动,像颗沉稳的心脏。
他想起苏先生留在匣底的那句话:“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所谓传承,从不是固守过去,而是带着前人的勇气,走向新的黎明。”
此刻,阳光正好,前路坦荡。断影门的旗帜在风里舒展,而铜匣上的星图,正指引着他们走向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再被阴影笼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