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赵干钧后,林尘与月薇薇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选定的方向,向鬼脉更深处疾驰。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险恶。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灰色的雾气在空气中飘荡,冰冷刺骨,寻常炼气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便会被侵蚀成行尸走肉。地面上不再是松软的淤泥,而是逐渐变成了坚硬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岩石,踩上去发出铿锵之声。四周开始出现更多诡异的景象:有完全由白骨堆积而成的丘陵;有流淌着粘稠猩红液体、散发着血腥气的溪流;甚至在某些区域的空中,悬浮着扭曲的、无声咆孝的怨魂虚影,这些都是漫长岁月中陨落在此地的生灵残留的印记,被煞气滋养成了邪祟。
若非林尘拥有煞骨矛和那神秘的阴煞石,可以吸收转化部分煞气,月薇薇也凭借合欢宗秘法和筑基期的修为强行支撑,两人根本不可能在此地行进。
“这鬼脉深处,简直像是一处古战场,或者……一处被遗弃的幽冥碎片。”月薇薇看着周围的景象,神色凝重。她感觉此地的规则都与外界有些不同,更加混乱和危险。
林尘亦有同感,他的“洞察”能力在此地受到了更强的压制,但也能模糊地感觉到,这片区域的深处,似乎盘踞着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存在,其气息晦涩难明,却让人本能地感到敬畏与恐惧。
两人小心避开那些明显危险的地带,如白骨丘陵和血溪,以及那些游荡的怨魂聚集区。途中又遭遇了几波袭击,有一种能够钻地、喷吐腐蚀酸液的岩石地虺;还有一种能够释放精神冲击、无形无质的怨灵集合体。但在林尘愈发纯熟的煞气运用和月薇薇的诡异法术配合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
连续不断的战斗和赶路,让两人的消耗都很大。月薇薇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毕竟不像林尘那样能直接利用煞气补充自身。林尘虽然恢复力惊人,但精神一直高度紧绷,也需要休整。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了巨大紫色晶簇、能量极其不稳定的区域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这空洞比之前遇到寒水玄蛇的水域还要广阔数倍。洞顶垂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照亮,宛如白昼。地面是平整的黑色岩石,中央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与周围环境的煞气格格不入,形成了一道鲜明的界线。水潭旁边,甚至生长着一些翠绿的、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植物和苔藓。
最令人惊异的是,在水潭的另一侧,矗立着几座残破却依旧能看出宏伟轮廓的石制建筑,风格古老而奇特,与之前在外围看到的遗迹类似,但保存得相对完整一些。
“这里……好浓郁的灵气!竟然能与煞气分庭抗礼,形成这片净土?”月薇薇惊讶地看着那口水潭和周围的植物,感觉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林尘也是心中震动。他的感知更为敏锐,能察觉到那水潭底部似乎有灵脉分支,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精纯的灵气,与弥漫空间的煞气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那些建筑遗迹,虽然残破,却隐隐散发着一种苍凉而强大的道韵。
“此地煞气与灵气共存,相互制约,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环境,或许是一处绝佳的暂歇之地。”林尘判断道。那水潭的灵气可以供月薇薇恢复,而浓郁的煞气对他亦是补品。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没有明显的活物威胁。
两人谨慎地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真正放松下来,在水潭边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巨石后休整。
月薇薇迫不及待地盘膝坐下,开始吸收水潭散发出的精纯灵气疗伤和恢复灵力。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林尘则没有急于吸收灵气,他更感兴趣的是此地的煞气和那些建筑遗迹。他走到水潭与煞气区域的交界处,能清晰地感觉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此碰撞、湮灭、又新生,循环往复,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他尝试运转体内那融合了暗银本源的力量,同时吸收一丝灵气和一丝煞气。果然,两种能量入体,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冲突爆炸,反而在他那独特力量的调和下,缓缓相融,化作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能量,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
“阴阳相济,煞灵共生……此地果然玄妙。”林尘心中有所明悟,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理解又深了一层。
随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几座残破的建筑。他有一种直觉,这些建筑里,或许隐藏着关于这鬼脉,甚至关于此界与洪荒联系的线索。
他让月薇薇继续调息,自己则提着煞骨矛,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那片遗迹。
最大的那座建筑像是一座宫殿的废墟,只剩下几根巨大的石柱和部分墙壁。石柱上刻满了早已风化的壁画和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林尘以神识仔细探查,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关于星辰、祭祀、以及……某种巨大裂缝的图样,那裂缝的模样,竟与蓝星上出现的异界裂缝有几分神似!
“难道上古时期,此界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入侵?”林尘心中凛然。
在废墟中搜寻片刻,除了几块质地特殊、却已失去灵性的碎玉和金属片外,并无太多收获。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脚步踢到了一块半埋在尘土里的黑色石板。
石板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石。林尘将其拾起,拂去灰尘,发现石板表面光滑如镜,只有中心位置,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线条构成的图案。那图案给他的感觉,与他那块暗银阴煞石上的纹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宏大、更加完整!
当他将神识尝试探入这图案时,异变陡生!
识海中的“命运之种”勐地剧烈震动,与那石板图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道庞大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古老的意念,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天地崩裂,星辰陨落……巨大的裂缝吞噬一切……无数的身影在厮杀,仙神陨落,魔神咆孝……一道横跨星空的河流虚影显现,卷动命运,拨弄因果……最后,是一切归于死寂,以及一点微弱却顽强的、于毁灭中孕育的“种子”……
“噗!”
林尘勐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踉跄后退数步,手中的石板“卡哒”一声掉在地上。那庞大的信息流远超他目前神魂所能承受的极限,若非命运之种护持,他恐怕会直接神魂崩溃!
“你怎么了?”月薇薇被惊醒,瞬间来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尘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骇然。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可以肯定,那信息流中展现的,正是上古时期,此界乃至更广阔天地发生的一场浩劫!而那横跨星空的河流,无疑就是命运长河!他体内的“命运之种”,竟然与那场浩劫,与这鬼脉的起源,有着如此深的关联!
“没……没事。”林尘压下翻腾的气血,艰难地说道。他看向地上那块恢复平静的黑色石板,眼神无比凝重。这石板,是一件记载了上古秘辛的传承之物!其价值,无法估量!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板拾起,收入赵干钧的那个储物袋中。此物关系重大,绝不能轻易示人。
“发现了什么?”月薇薇好奇地问道。
“一些……上古的记载。”林尘没有细说,转而道,“你恢复得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月薇薇见他不想多说,也不追问,点头道:“已恢复了七八成。此地虽然奇异,但终究是绝地,不宜久留。我刚才探查时,感觉那水潭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水流涌动,或许通往别处。”
林尘闻言,神识探向水潭。果然,在潭底一处不起眼的岩壁后,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向外流动的水系灵力波动。
“或许是一条地下暗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希望。
若这暗河能通向外界,他们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危机四伏的鬼脉!
没有丝毫犹豫,调息完毕的两人,深吸一口气,灵力护体,纵身跃入了那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灵潭之中,向着那未知的出口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