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子时。
太一仙门外围，陈凡隐在云层中，俯瞰着下方连绵的群山。九座主峰如九柄利剑直插云霄，峰顶宫殿灯火通明，即使深夜也透着一股森严气象。
化龙池位于第七峰“潜龙峰”山腹，那是太一仙门的禁地，平日里除了掌门和几位太上长老，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时间到了。”夜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今晚换了一身灰色劲装，面具依旧戴着，“掌门太虚真人已离宗半个时辰，按照惯例，他此刻应该已到三千里外的‘听涛阁’。两位化神中期长老被我们的人引到了东侧三百里的废弃矿洞，那里布置了假线索。”
“还剩一个。”
“执法长老玄机子，化神中期巅峰。”夜枭说，“但他今晚要巡视外门九院，按路线推算，半个时辰后会经过潜龙峰南侧。你有一个时辰的空档。”
陈凡点头：“路线呢？”
夜枭递过一枚玉简：“所有明哨暗哨的位置，禁制分布，巡逻路线，都在里面。但你要记住，太一仙门的护山大阵是‘九天诛魔阵’，一旦触发，连炼虚期都能困住。所以绝不能硬闯。”
“知道。”
陈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所有信息刻入脑海。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影，朝着潜龙峰掠去。
太一仙门的防御确实森严。每座山峰都有至少三名元婴长老坐镇，空中还有隐形的警戒阵法。但夜枭给的情报极其详细，陈凡像一条游鱼，在防御网的空隙中穿行。
一炷香后，他抵达潜龙峰山脚。
这里没有守卫，因为不需要——整座山峰被一层金色光罩笼罩，光罩上流转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出的气息让陈凡都感到心悸。
“地阶极品护山大阵……”他眉头微皱。
硬闯必死无疑。但夜枭的情报里提到了一个漏洞：每隔一个时辰，阵法会有一瞬的灵力流转间隙，那是为了吸收天地灵气补充消耗。间隙只有三息，但足够一个化神修士穿过去。
陈凡隐藏气息，默默等待。
半刻钟后，金色光罩突然微微波动。就是现在！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在光罩波动最剧烈的瞬间，从一处符文略微暗淡的位置穿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进入山峰，灵气浓度骤然提升十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气，吸一口都让人精神振奋。
陈凡不敢耽搁，按照玉简标记的路线，朝山腹入口疾行。
潜龙峰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复杂。山道交错，岔路众多，许多地方还有空间折叠禁制，走错一步就可能被困。若非有详细地图，陈凡估计自己至少要花一个时辰才能找到正确路径。
一刻钟后，他停在一面石壁前。
石壁光滑如镜，上面刻着一条盘旋的龙形图案。按夜枭的说法，这里就是化龙池的入口，需要太一仙门的独门法诀才能打开。
陈凡没有法诀，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伸出右手，按在石壁中央。吸星大法运转，但不是吞噬，而是反向注入——他将自身真元模拟成太虚真经的气息，缓缓注入石壁。
这是他从太虚残魂那里得到的启发。太虚真经是天阶功法，气息独特，而吸星大法可以模拟任何它吞噬过的真元特性。
石壁上的龙形图案开始发光。几个呼吸后，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中央是一方百丈见方的池子，池水呈淡金色，散发着浓郁的龙气。池底隐约能看到一条龙形虚影在游动，那正是龙脉的核心——地脉龙魂。
但陈凡的目光却被池边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碑碎片，只有三尺高，表面布满裂纹，却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气息。碎片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连光线都被它吞噬。
封天碑碎片。
陈凡正要上前，突然心生警兆，猛地侧身。
一道金色剑光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在石壁上留下深达三尺的剑痕。
“陈凡，果然是你。”
一个白袍老者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执法长老玄机子。他手持一柄金色长剑，眼神冰冷如霜。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凡心中一沉。按计划，玄机子此刻应该在南侧巡视才对。
“夜枭那点小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夫。”玄机子冷笑，“论道大会百年一次不假，但掌门离宗前就料到你可能会来。所谓的假线索，不过是引你们上钩罢了。”
“所以那两位长老……”
“也在赶来的路上。”玄机子说，“陈凡，交出太虚传承，束手就擒，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陈凡笑了：“你觉得我会信？”
话音未落，他突然动了。
不是冲向玄机子，而是冲向化龙池！
“找死！”玄机子一剑斩出，剑光如长虹贯日。
但陈凡不闪不避，直接跳进了池中。
“轰——”
金色池水炸开，龙气疯狂涌入陈凡体内。他感觉全身经脉都在燃烧，那种磅礴的能量几乎要将他撑爆。
“你疯了！”玄机子脸色大变，“化龙池的龙气连化神后期都不敢直接吸收，你会爆体而亡的！”
陈凡确实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咬牙坚持，吸星大法运转到极致，疯狂吞噬龙气。
池底的龙形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想要挣脱，却被陈凡死死吸住。这是地脉龙魂，是这条龙脉的本源。
“住手！”玄机子急了，纵身跳入池中，一剑刺向陈凡后心。
但此刻陈凡周围的龙气已经浓郁到形成实质的金色护罩，玄机子的剑刺在护罩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不可能！”玄机子惊骇，“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他不知道，陈凡修炼的吸星大法本就是吞噬万物的霸道功法，而太虚真经又中正平和，恰好能调和龙气的狂暴。两者结合，让陈凡有了吞噬龙脉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凡的气息在不断暴涨。化神初期、化神初期巅峰、化神中期……
当他的修为稳定在化神中期时，池水已经变得透明，龙气被吞噬了七成。池底的龙形虚影暗淡无光，几乎要消散。
玄机子目眦欲裂。龙脉是太一仙门的根基，如果被毁，宗门至少衰落百年。
“我跟你拼了！”他燃烧精血，金色长剑爆发出刺目光芒，一剑斩破龙气护罩，刺向陈凡心脏。
但陈凡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变成了淡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龙影游动。
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握。
“咔嚓——”
玄机子的剑停在了半空，然后寸寸碎裂。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真元不受控制地涌向陈凡。
“你……”玄机子想退，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
“化神中期巅峰的力量，确实不错。”陈凡的声音平静，“可惜，你现在是我的养料了。”
吸星大法全力运转，玄机子的真元、精血、甚至神魂，都被疯狂吞噬。这位太一仙门的执法长老，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陈凡松开手，干尸沉入池底。
他浮出水面，走到封天碑碎片前。
碎片感受到他的靠近，微微震动起来。陈凡伸手触碰，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画面：九块石碑分布在天地九极，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央，一条金色的通道被强行截断，断口处封印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画面一转，几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站在虚空中，他们手中打出法诀，将通道彻底封印。其中一人回过头，露出一张脸——正是太虚仙人年轻时的模样！
画面破碎，又一段信息浮现：封天碑碎片内封存着一丝封印之力，集齐九块碎片，可解封飞升通道。但每取走一块，封印就会松动一分，可能引起上界注意。
“上界注意？”陈凡皱眉。
但现在没时间细想。他已经感觉到两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是太一仙门那两位化神中期长老。
陈凡收起封天碑碎片，转身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整个化龙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池底剩余的龙脉本源发出最后的哀鸣，然后彻底崩溃。
“轰隆隆——”
潜龙峰开始崩塌。
陈凡脸色一变，全力向外冲去。
山腹通道不断坍塌，巨石砸落。他催动真元，在身前形成一道护盾，硬生生撞出一条路。
当他冲出潜龙峰时，整座山峰已经塌了一半。烟尘冲天而起，惊动了整个太一仙门。
“在那里！”空中传来怒吼。
两道身影疾驰而来，正是留守的两位长老。他们看到崩塌的潜龙峰和逃出的陈凡，眼睛都红了。
“陈凡，你毁我宗门根基，今日必死！”
两人同时出手，一道剑光一道雷法，封锁了陈凡所有退路。
陈凡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是化神中期，面对两个化神中期，未必不能一战。
但他突然感觉到，远处有一股更恐怖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那是太虚真人的气息！这位掌门竟然半路折返了！
“不能硬拼。”
陈凡取出夜枭给的破界符，一把捏碎。
空间裂开一道缝隙，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想跑？”一位长老抬手就要封锁空间。
但已经晚了。裂缝合拢，陈凡消失无踪。
太虚真人赶到时，只看到崩塌的潜龙峰和愤怒的两位长老。
“掌门，陈凡跑了！”一人禀报。
太虚真人脸色铁青。他神识扫过化龙池废墟，看到了玄机子的干尸，也看到了几乎被吸干的龙脉。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太一仙门所有弟子，所有附属宗门，全力追杀陈凡。凡提供线索者，赏地阶功法一部。凡击杀陈凡者……可入太虚秘境修行百年！”
“是！”
命令迅速传开。整个太一仙门，乃至整个天元大陆的正道势力，都开始动了起来。
而此刻，万里之外的一处荒山上，陈凡从空间裂缝中跌出，喷出一口鲜血。
强行穿越空间，加上吞噬龙脉的后遗症，让他伤得不轻。
但他看着手中的封天碑碎片，笑了。
这一趟，值了。
接下来，就该迎接太一仙门疯狂的报复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找个地方，消化这次巨大的收获。
化神中期，加上封天碑碎片，还有龙脉中残留的感悟……
这场道统之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