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涩谷的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被困在“帐”内的普通人,还未从手机失联的恐慌中回过神来,又被这道响彻天际的、冰冷的声音震得头皮发麻。
而在“帐”外,集结的咒术师们脸色剧变。
“是敌人的直接挑衅!”
“他们的目标是五条悟!”
“快!联系五条先生!”
辅助监督们乱作一团,然而,还没等他们拨出电话。
一个轻佻而熟悉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嗨,各位,晚上好啊。这么热闹,是在搞什么惊喜派对吗?”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他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黑衣和眼罩,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容,仿佛眼前这能吞噬天地的巨大“帐”,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舞台背景。
“五条先生!”
“您什么时候……”
“嘘。”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他抬头,仰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苍蓝色的“六眼”在眼罩之下,早已洞悉了一切。
“一个只让普通人进去,不让普通人出来的‘帐’。真是有够恶趣味的。”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黑色的帷幕。
嗡。
无形的波动荡开,他的指尖与“帐”的接触点,仿佛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
“嗯哼,原来如此。术式效果是单向通行,但强度很高,从外部强行破坏需要费点功夫。里面的空间也被稍微扭曲了,定位会有点麻烦。”五条悟收回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一道菜,“行吧,既然人家都指名道姓地点我了,那我就进去看看,这群家伙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可是,五条先生!里面有大量的普通人,情况不明,这很明显是陷阱!”一名辅助监督焦急地喊道。
“陷阱?”五条悟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绝对的自信与狂傲,“那也得看,是为谁准备的陷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一步踏出,毫不犹豫地融入了那片漆黑的“帐”中,消失不见。
几乎是在五条悟进入“帐”的同一时间。
高专内,警报声大作。
所有待命的咒术师都被召集了起来。
夜蛾正道站在指挥中心,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情况紧急!根据现场传回的情报,敌人已经在涩谷布下了复数的‘帐’,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困住五条悟!”
“现在,发布紧急任务!”
“所有咒术师,立刻组成小队,从不同方位突入涩谷的‘帐’内,主要任务有三!”
“一,救援被困的普通民众!”
“二,祓除所有遇到的咒灵和诅咒师!”
“三,找到并支援五条悟!”
“出发!”
一声令下,高专内待命的精英们倾巢而出。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带领着猪野琢真和伏黑惠,组成“七海班”,从涩谷站的13号出口突入。
禅院真希、熊猫和狗卷棘组成的“禅院班”,则选择了道玄坂方向。
日下部笃也和冥冥两名一级术师,也各自带领小队,从不同的方位进入。
一场关乎咒术界未来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
与此同时,北海道,一处深山老林中。
随手一发“茈”解决掉一只特级咒灵后。
林启闭着眼睛,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全新的“世界”,正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通过英灵殿,与与幸吉建立的灵魂链接。
此刻的与幸吉,就是他最强大的“侦察卫星”。
在天与咒缚赋予的超广域咒力感知下,整个涩谷的实时动态,都以三维立体模型的形式,分毫不差地投射在林启的脑海里。
他“看”到了,五条悟进入“帐”后,并没有急着寻找敌人,而是在高楼间快速移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将他所能看到的、聚集在一起的改造人,全部祓除。
他“看”到了,七海建人等人也已经进入“帐”内,开始与外围的诅咒师和低级咒灵交战。
一切,都如同剧本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五条老师果然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到自负的程度。”
林启在心中轻声自语,语气里没有丝毫担忧。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杀招,还藏在更深处。
他的“视角”跟随着五条悟,穿过混乱的街道,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咒力波动最为异常,也最为庞大的地点——涩谷地下五层,东京地铁副都心线的站台。
“找到了。”
五条悟的身影,从高空骤然落下,如同陨石般,直接砸穿了地铁站的穹顶,在一阵巨响和烟尘中,稳稳地落在了地下五层的站台上。
当烟尘散去,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五条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半分。
站台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数不清的普通人,像挤沙丁鱼罐头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在这里。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哭喊声、尖叫声、求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音浪。
他们不是咒术师,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但在五条悟的“六眼”之中,这片拥挤的人潮里,却有三个如同黑夜中灯塔般耀眼的存在,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头顶是火山,独眼,浑身散发着灼热咒力的特级咒灵——漏壶。
一个身形矮小,头部如同蓝色章鱼,气息如深海般晦涩的特级咒灵——陀艮。
以及一个双手抱胸,神情冷漠的男人。他不是咒灵,但身上散发出的咒力,却混杂着死亡与血液的腥臭——胀相。
这三个不应存在于此世的怪物,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混在惊慌失措的普通人之中,用一种戏谑、残忍、且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从天而降的五条悟。
他们没有立刻攻击,也没有逃跑。
因为他们知道,这片由无辜者组成的“海洋”,就是他们为五条悟量身打造的,最完美的“牢笼”。
“哟。”
五条悟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双手插着口袋,缓步向前,脸上的凝重被一抹轻佻的笑容所取代。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请我来参观你们的新年集会吗?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他的目光扫过漏壶和胀相,最终落在了那个章鱼头咒灵身上。
“嗯?还有新面孔?你们咒灵也开始搞团建了?不错不错,很有团队精神。”
“五条悟!”
漏壶看到他,头顶的火山就开始喷出火星,那只独眼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恐惧。
上次被这个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戏耍的耻辱,还历历在目。
“别那么激动嘛,老朋友。”五条悟对他摆了摆手,“你看你,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你这家伙……!”漏壶气得咒力都开始沸腾。
“冷静点,漏壶。”一旁的胀相冷冷地开口,他看着五条悟,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别被他影响了节奏。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五条悟的目光转向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哦?你就是那个什么九相图的老大?我听说了,在八十八桥,你被我的学生打得很惨啊。怎么,今天带了两个帮手,就又有勇气站在这里了?”
胀相的眉头,微微一皱。
林启。
那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记忆里。
“他没来吗?”胀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说林启啊?”五条悟耸了耸肩,“他去北海道泡温泉了。不然你以为,你们这点人手,够谁看的?”
这话,是赤裸裸的嘲讽。
但漏壶和胀相,却都没有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五条悟说的是事实。
如果那个叫林启的怪物也在,他们的计划,成功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也正因为如此,羂索才会费尽心机,动用总监部的关系,也要把他支开。
“没来……就好。”
漏壶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庆幸,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的计划,是建立在“林启不在”这个前提下的。
“好了,废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那双被眼罩遮住的眼睛,仿佛已经穿透了这拥挤的人群,看到了他们身后,那个真正等待着他的东西。
“你们把我叫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聊天的吧?”
“当然不是。”
一个温和的,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从漏壶的身后传来。
人群被无形的力量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主使者。
身穿五条袈裟,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额前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线。
“好久不见了啊,悟。”
“夏油杰”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看着自己曾经的挚友。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五条悟脸上的所有表情,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