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洗刷着京城。安王府内,沈清弦正在翻阅各地送来的工坊筹建文书,林婉儿撑着油伞从廊下疾步而来,裙摆沾着细密的水珠。
“姐姐,永昌侯夫人又来了。”林婉儿蹙眉递上拜帖,“这次还带着太医院院判张太医,说是奉太后之命来为姐姐请平安脉。”
沈清弦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阴影。她抬眼望向窗外雨幕,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太后昨日才召我入宫说话,若有此意,当时便会明言。”
“那他们是假传太后懿旨?”林婉儿一惊。
“未必。”沈清弦放下狼毫笔,指尖轻轻敲击案几,“更可能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借太后的名头行事。”
她起身整理衣襟,对镜理了理鬓发:“请他们到花厅看茶,我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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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内,永昌侯夫人正与张太医低声交谈。见沈清弦进来,她立即换上热络的笑容:“王妃近日操劳,太后特意让张太医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张太医躬身行礼,打开药箱取出脉枕:“请王妃安坐。”
沈清弦从容落座,伸出皓腕。张太医凝神诊脉片刻,眉头微蹙:“王妃脉象弦细,似是思虑过度,气血略亏...”
“张太医果然医术精湛。”沈清弦淡淡打断,“近日确实为工坊之事费心。不过...”她话锋一转,“太医可知妄诊王妃该当何罪?”
张太医手一抖,连忙跪地:“下官不敢!”
“起来吧。”沈清弦收回手,目光扫过永昌侯夫人,“劳烦夫人回禀太后,清弦身子无碍,倒是工坊之事还需太后多多指点。”
永昌侯夫人脸色微变,强笑着应下。
送走二人后,林婉儿忧心忡忡:“姐姐,他们这是要在子嗣上做文章?”
“不过是想给王府塞人寻个由头。”沈清弦冷笑,“去请王爷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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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正在兵部议事,接到消息立即赶回。听完经过,他面色阴沉:“王叔的手伸得太长了。”
“王爷息怒。”沈清弦为他斟茶,“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沉住气。”
萧执握住她的手:“明日我便上奏,请立你为超品王妃,看谁还敢妄议。”
“不可。”沈清弦摇头,“此时上奏,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不如...”她眸光流转,“将计就计。”
她低声说出计划,萧执先是蹙眉,随即展颜:“好个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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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安王府传出消息,说是王妃需静养调理,暂不见客。与此同时,墨韵斋暗中开始调查张太医与靖南王府的往来。
这日深夜,墨羽带回重要消息:“张太医的独子日前在赌坊欠下巨债,是靖南王府的人帮忙还清的。”
林婉儿正在帮沈清弦核对账目,闻言抬头:“果然是他们搞的鬼!”
沈清弦却问:“张太医为人如何?”
“医术尚可,但贪财好利。”墨羽答道,“其子更是纨绔,常在外惹是生非。”
“既然如此...”沈清弦微微一笑,“我们就帮他管教管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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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京城最大的赌坊内,张太医之子张公子又输得精光,正欲借钱再赌,却被赌坊管事拦住:“张公子,您已欠下五千两,不能再借了。”
“放肆!我爹是太医院院判!”张公子拍案而起。
“太医院院判?”管事冷笑,“就是安王爷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
正当争执时,顾清源带着几个伙计走进赌坊:“这不是张公子吗?怎么,手头不宽裕?”
张公子认得他是安王府的红人,顿时气短三分:“顾、顾公子...”
“这样吧,”顾清源取出银票,“我帮你还了这笔债,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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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张太医主动求见沈清弦,一进门就跪地请罪:“下官糊涂,被靖南王府利用,险些害了王妃!”
沈清弦扶起他:“太医言重了。令郎的事,顾公子已经处理妥当。”
张太医老泪纵横:“多谢王妃宽宏大量。下官愿将功折罪...”
“不必。”沈清弦浅笑,“只需太医在适当的时候,说几句实话便可。”
待张太医离去,萧执从屏风后走出:“王妃这招釜底抽薪,妙极。”
“不过是顺势而为。”沈清弦靠在他肩头,“倒是王爷,近日为何总盯着我看?”
萧执轻抚她的脸颊:“我在想,若是我们有个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沈清弦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缘分到了,自然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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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太后在慈宁宫设宴。靖南王妃果然又提起子嗣之事:“安王妃与王爷成婚两年,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不如...”
“不如什么?”太后放下茶盏,声音不怒自威,“哀家看安王妃好得很。倒是你,整日盯着别人家的事,成何体统?”
这时,张太医正好来请平安脉。太后随口问:“张太医,你前几日不是给安王妃诊过脉吗?说说,王妃凤体如何?”
张太医躬身答道:“回太后,安王妃脉象平和,气血充盈,只是近日操劳,略需静养。”
靖南王妃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宴席散后,太后特意留下沈清弦:“哀家知道你的难处。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沈清弦感动不已:“多谢太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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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萧执执起她的手:“今日可解气了?”
沈清弦靠在他肩上:“有王爷和太后护着,我从来都不担心。”
车窗外,夕阳正好。经过织坊时,他们看见苏姑娘正在教孩童认字,顾清源在一旁帮忙。林婉儿和墨羽在远处巡视,不知墨羽说了什么,林婉儿掩唇轻笑。
“看来府里很快要有喜事了。”萧执低笑。
沈清弦望着窗外温馨的场景,忽然道:“王爷,我想办个义学,让织工们的孩子都能读书。”
萧执凝视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都依你。”
夜色渐深,安王府内灯火通明。而在靖南王府,又一只名贵的花瓶成了牺牲品。
“好个安王妃!”靖南王咬牙切齿,“既然子嗣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幕僚低声问:“王爷的意思是...”
“去江南。”靖南王眼中闪过厉色,“断他们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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