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春雨润泽后的京城格外清新。安王府门前,三辆马车缓缓启程,正中那辆载着用新式缫丝机织就的“流光锦”贡品。林婉儿细心地将锦缎装入紫檀木匣,转头对顾清源笑道:“这匹锦缎在阳光下能变换三种色泽,定能让太后娘娘欢喜。”
顾清源抚着匣子边缘,难掩兴奋:“只要这次贡品能得赏识,新式织机就能在全国推广。”他忽然压低声音,“今早墨羽发现永昌侯府的人在我们府外徘徊。”
车厢另一侧,墨羽擦拭着长剑,闻言抬眸:“已经打发了。”他目光掠过林婉儿发间新簪的珍珠步摇,“今日入宫,我会在宫门外接应。”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忽然被一队人马拦住去路。靖南王世子萧铭骑着高头大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车队:“这么精致的锦缎,若是路上沾了尘土岂不可惜?不如让本世子代为护送?”
林婉儿正要开口,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萧执一身亲王常服策马而来,目光扫过萧铭:“不劳世子费心。本王正要入宫面圣,正好同行。”
萧铭脸色微变,强笑着让开道路。萧执俯身对车窗内的沈清弦轻声道:“太后方才传话,想在慈宁宫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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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太后抚摸着流光锦上变幻的光泽,连连称赞:“这织锦之术确实精妙。”她看向沈清弦,“哀家记得你嫁入王府前就擅长经营,没想到在织造上也有这般造诣。”
沈清弦含笑行礼:“都是江南工匠们的巧思。如今新式织机已在江南推广,每月可多产锦缎千匹。”
这时,宫女通报靖南王妃求见。太后眉头微蹙,还是宣了她进来。靖南王妃身后跟着两位盛装女子,一进来就笑道:“听说安王妃进献了稀世锦缎,妾身特带侄女来开开眼界。”
太后淡淡道:“难得你有心。”却并不接她的话茬,转而问沈清弦,“听说江南丝坊让蚕农们都得了实惠?”
“是。”沈清弦从容应答,“蚕农以桑田入股,今年第一季分红就比往年收入多了三成。”
靖南王妃插话道:“安王妃真是能干,若是能在子嗣上再加把劲...”
“王妃慎言。”太后突然沉下脸,“安王府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指手画脚?”
靖南王妃顿时噤声,脸色青白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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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宁宫出来,沈清弦在宫道上遇见永昌侯夫人。对方勉强笑着行礼:“王妃真是好手段,连太后都这般维护。”
沈清弦浅笑回应:“太后仁慈罢了。”她目光扫过永昌侯夫人微微颤抖的手指,忽然凝神催动破障能力——只见永昌侯书房暗格中,几封与靖南王往来的密信正被匆匆转移。
“夫人似乎心神不宁?”沈清弦状似关切,“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永昌侯夫人强作镇定:“不劳王妃挂心。”
待她匆匆离去,林婉儿低声道:“姐姐,要不要让墨羽...”
“不必。”沈清弦望向宫墙外的天空,“鱼儿已经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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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萧执带回一个消息:“今日早朝,永昌侯主动请辞漕运督办一职。”
沈清弦正在插花,闻言剪下一枝海棠:“看来他是怕我们查到更多。”她将海棠插入瓶中,“不过这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萧执从身后环住她:“已经查到他在漕运任上贪墨的证据,足够让他安分一阵子了。”他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今日在宫里,靖南王妃又为难你了?”
“有太后在,她讨不到便宜。”沈清弦转身靠在他怀中,“倒是你,今日特意赶来解围...”
萧执轻笑:“总不能每次都让王妃独自应对。”他的手指轻轻缠绕着她的发丝,“况且,我也想看看王妃如何大展身手。”
窗外月色渐明,沈清弦忽然道:“我想在京城也建一座丝坊。”
“哦?”萧执挑眉,“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今日太后说,想让宫中织造局也学习新式织机。”沈清弦眼中闪着光,“若是能在京城建坊,既方便教导宫人,也能让更多百姓学到新技术。”
萧执凝视着她神采飞扬的侧脸,忍不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你想做便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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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西郊一处废弃的织造坊开始重修。顾清源带着工匠们日夜赶工,林婉儿则负责招募织工。
这日,一位不速之客到访——竟是之前想要进府的苏姑娘。她怯生生地行礼:“王妃,小女想应聘织坊管事...”
林婉儿诧异道:“你不是该在永昌侯府吗?”
苏姑娘眼眶微红:“嫡母要将小女许给六十岁的富商做填房,小女实在走投无路...”
沈清弦打量着她:“你可知织坊管事的辛苦?”
“小女不怕辛苦。”苏姑娘坚定道,“在侯府这些年,小女偷偷学过织造,也管过下人。只求王妃给个机会。”
沈清弦凝神片刻,破障能力让她看到苏姑娘心中的决心与勇气。
“明日来上工吧。”她最终点头,“先从副管事做起。”
苏姑娘喜极而泣,连连叩首。
待她离去,林婉儿担忧道:“姐姐,这样会不会...”
“无妨。”沈清弦望向窗外忙碌的工地,“是人都会变,重要的是我们能否驾驭这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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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坊建成的消息很快传开。这日,靖南王世子突然到访,指着织坊大门道:“这地界原是我靖南王府的产业,安王府这是要强占吗?”
顾清源正要理论,沈清弦从织坊内走出:“世子记错了吧?这处产业三年前就已收归官有,地契在工部存档可查。”
萧铭冷笑:“那就请工部的人来...”
“不必请了。”萧执带着工部官员适时出现,“地契在此,世子可要过目?”
萧铭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忽然看见苏姑娘从织坊内走出,顿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苏姑娘不卑不亢地行礼:“小女如今是安王府织坊的副管事。”
萧铭眼神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众人散去,沈清弦对萧执笑道:“王爷今日来得真是时候。”
萧执执起她的手:“恰好下朝路过。”他目光扫过织坊内忙碌的景象,“看来王妃的织坊,很快就要名动京城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沈清弦望着初具规模的织坊,心中已经开始规划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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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清弦在灯下查看织坊图纸,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萧执及时扶住她:“又动用那能力了?”
“只是有些累了。”沈清弦靠在他肩上,“今日见到苏姑娘,不得不谨慎些。”
萧执轻轻为她按摩太阳穴:“永昌侯府近日安静得反常,我总觉得他们在酝酿什么。”
“无妨。”沈清弦闭目养神,“只要织坊顺利开工,他们再多的谋划也是徒劳。”
窗外传来织机试运行的声响,如同最美妙的乐章。沈清弦知道,属于她的舞台,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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