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轰鸣紧似一阵轰鸣的雷声,让人感觉到暴雨就在不远处,可整个田城依旧笼罩在一片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阳光里,没有一片云彩,那天晴朗得出奇,和隗建设闲话着的田无知内心里明白,物极必反,该来的总会来的,天命如此,人力所能为者,微乎其微啊,以自己一臂之力,又能救得了几何呢?
临近正午的时候,隗建设的大老婆和她妹子提着几大兜子生的、熟的菜回来了,田无知这才看清了,两个女人长着一样胖胖而白晣的脸蛋,丰满而不失风韵的腰身,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是亲姐妹,正如田城人所说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妹妹笑了笑,提着东西进厨房去了,大老婆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自己男人身旁,端起男人的茶杯来,一通牛饮,还不忘说了一句:“猪鼻子里插根大葱,装什么大象啊,你以为你是无知兄弟,大知识分子啊?”说完,看了无知一眼,毫不客气地下达着命令:“无知,占辉的事,就交给你了,虽然没有高学历,但进入正式的单位,总可以吧。田城县商会,光兴那些不知道羞耻的家伙当官啊?我看,就让占辉到田城县商会去,先弄个股长什么的干干,然后抱着你,无知叔这条大腿,还怕升不了官?”
对于隗占辉,田无知还是很喜欢的,不仅是他的父母在自己危难时,向自己伸出过援手,而且,隗占辉自从跟着自己跑事之后,还是相当有办法的,有几次还能自己提前想办法解决问题,很得田无知的满意。就是因为这些,田无知才无意让他去趟田城县商会这趟浑水。他笑了笑,说:“嫂子,这可不是你找俺哥睡觉的时候,那时候,田城县商会是整个田城县各部门中最牛的单位,手里有权,也有钱。如今这田城县商会,在整个田城县各单位中,排不上号,更加上来了个二球(田城方言,二货、二比的意思)当主任,跟着他干,连条狗都不如,这事,俺建设哥心里明得跟镜儿一样。占辉的事,我想了好久啦,也已经跟郭方主任打了招呼,后半年,干部监管办公室招录基层工作人员呢,正儿八经的行政事业编制,管干部的干部,不比跟着那个二货干强一些。呵呵,那天我可是见姓烝和你们单位的几个人喝酒了,他骂咱那个老乡司马格,跟骂小孩子差不多,什么玩意儿嘛。”
隗建设的大老婆一听,喜上眉梢,看了自己男人隗建设一眼,说:“我就说嘛,无知肯定想着咱占辉的事呢,我经常咋教育咱占辉的,你无知叔,那就是你亲爹,比你亲爹还亲的爹,你这一辈子,就全靠他了。怎么样,老隗,我看,你这个爹就是个假的,干脆退休得了。”
女人骂着男人,和田无知说着闲话,男人呵呵呵呵地傻笑着,也不多说话,对于田城县商会的一些内幕,他知道得门清,他也不想让儿子一辈子泡在那处污水烂泥里,如今好了,田无知答应孩子去的单位,是他连想也没有想到过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隗建设的二老婆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讲究的托盘,上面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一只黑陶酒壶,和几只黑陶小酒碗,放到了石头桌子之上,又把筷子摆好了,这才说:“无知,大嫂的事解决完了,别忘了二嫂,占红马上毕业了,中州师院,学外文的,可她不想去教学,往哪儿安排,我可是让她找你这个亲叔去。”
田无知笑了,说:“没问题,二嫂,一家解决一个,女孩子嘛,我看找个宣传文化单位,就行,就行。下一次我见了李长运主任,先在他们礼事房搞个指标,保证孩子毕业一个月内,就让她上班,如何?”隗建设三口子一听,便欢天喜地地给田无知倒上了酒,由隗建设和老大婆陪他喝酒,老二婆又去忙活了。田无知暗自感叹,国人三妻四妾,先入为主,也是有潜规则的啊。
隗建设的老婆,常年做生意,见过的人也不少,世面经历的也不少,对于这种场合,她应酬的也不少,并不客气,便说了一句:“无知,那天在街上,我看见你和陈建斌在一起了,而且对你挺客气的,是他们把俺元仓爷抓了,说句实话,我始终都不会相信,俺元仓爷是那号人。”
田无知一听,内心里一阵惊喜,今天到隗建设这儿来,本来是要了解有关田城县商会及基层干部职工对烝宋冯及王水德个人的看法的,没想到隗建设的老婆却说起丰元仓的事儿来。田无知当然知道,隗建设的两个老婆,是千跌河村人,而且也姓丰,但不知道他们和犯罪嫌疑人丰元仓是什么关系,从隗建设的大老婆叫他为元仓爷来看,应当是同门。
隗建设的大老婆,大大咧咧地喝了半碗酒,才接着说:“俺元仓爷他爹,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学究,听说以前教过学,但那应当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家的处境,和你前几年差不多。俺元仓爷他娘,经不起斗争,上吊自杀了。他爹,后来不明不白地死了,有人说是自杀的,有人说是被暗害的,那个时候,世道乱得很,也没有人追究什么。后来,形势渐渐好了,有一个当官的,在暗地里帮助俺元仓爷,给他解决了一个招工指标,到田城县户事房下面一个福利企业上了班,生活才渐渐地翻了身。可后来,大伙不理解,一个很有知识的人,为什么非到火化厂去管理死尸,更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无缘无故地开除了,回到千跌河村后,竟然又算起卦、放起羊来。千跌河神秘洞穴发生了奸尸案,怎么又把他给抓了,他,别说奸尸了,给他个大闺女,他都没那球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