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查办田城县工事房主任王喜的事,几乎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王喜也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块熟而烂的肉,不用刀,直接用筷子一戳,就能分出一朵朵肉花来。虽然那个莽莽撞撞打电话要钱的女子消失了,可总是有好事而知情的人,到了王喜落水的井边,一块块地开始下石头了。
王喜找的那个女子,就是美镇人,原本是在美镇政府食堂帮忙的,后来感觉到自己工资低,没什么干头,政治、经济、福利待遇上,都和在镇政府上班的体制内无法相提并论。她甚至觉得,进入体制内的人,就如同过去那种陪房的丫鬟,只要随小姐嫁出去了,然后再让姑爷那个一回,也就意味着进了姑爷的家庭,从此便会衣食无忧了。无论姑爷是不是再使用她的身体,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为姑爷生儿育女,都无所谓了,反正一辈子不用这么苦累地活下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那女子于是就想让她爹,通过关系给自己安排个正当的体制内工作,哪怕在镇政府打扫卫生都行,她甚至说,看门的那个老头,为美镇镇政府看了一辈子大门,退休的时候,工资竟然比镇长还高呢。当然,她不知道,人家过去可是个战斗英雄,虽说不识字,那也是战斗英雄,打死过11个外国鬼子的战斗英雄。
那女子她爹手里没有钱,人也窝囊,自然为她找不到关系,也谋不来一个体制内的体面活,于是那女子便铤而走险,直接找到王喜镇长,王喜镇长不收她的钱,但收了她的身子。不过,最后没有为她办进镇政府的大体制内,却办进了王喜个人的小体制内,好歹也做了梁医生之后的“夫人”。当然,对于那女子的工资保证,王喜还是挺上心的,把她的手续办进了美镇中学职工队伍,吃的是乡镇自筹事业经费,工资还是挺顺当的。
前两年,那女子为王喜生了个小千金,从此变了性情。其实她说的全是现实,你老王该退了,常言说得好啊,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了,人情也就没有了,美镇政府把我从学校里踢出来,那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你个老家伙退休了,还有儿子、儿媳、孙子呢,你那点退休工资是不可能名正言顺地给俺娘俩的,与其这样,不如好合好散,你给俺娘俩三十万,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俺娘俩走俺娘俩的独木桥,一刀两断。
当时说得王喜挺感动的,想了想,自己都快六十了,人家提这点要求也不算高,于是便开始着手捞最后一桶金,想着把这事给摆平了,自己也就可以安全地软着陆了。当然,王喜自认为,三十万元对于自己这个田城县工事房主任而言,不能算是一笔巨款,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但是,王喜确实想错了,常务副主任常虹的高调上任,让原本走王喜路线的建筑商、开发商、设计院等等与之有关的人员,一下子投进了常虹温暖而透着无限香味的怀抱,自己这个过气的老主任,想找人吃个饭、喝个酒都难,一般情况下,得到的答复多是,“呵呵,呵呵,王主任啊,今天,你看,呵呵,改天吧,改天吧,好,好,好……”或者直接关机了事。
可这个时候,那女子催要三十万无现金的电话,则更加频繁了些,她知道如果不加快速度,等王喜一退下来,说什么都晚了。于是,住进医院的王喜,无奈地便把自己的手机给关了,心里想,无论如何,得给那女子准备钱,即便是塌窟窿、转磨盘,也得给她借三十万,把她们母女先安排好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确保退休前后不出事。
而这种想法,同样错了,等王喜开口向他曾经的铁哥们借钱的时候,他们一个比一个穷,一个比一个香菇,一个比一个蓝瘦,可只要自己的手机一打开,那女子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叫声便准时传了过来。不到一个星期时间,王喜便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一下子出了相。田城第一医院内科的老护士长,自己老婆梁金霞的一个姐妹便对王喜说了句:“老王,你老小子啊,年轻的时候出力太多了,这身子,都掏空了。其实啊,你去找找中医,他们不是有个理论嘛,缺少什么就补什么,你那种东西排泄得太多了,肯定缺少了,得找点那东西,一天三大碗,估计还有救。”
那老女人说完,自己感觉到很可笑,可王喜真的笑不出来。看来,他喝什么,也补不回健康,更救不了他的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儿子的电话却打了过来,田城着名的儿科医生梁金霞,因为不会养儿育儿,竟然把亲孙子给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