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田城第一医院,也离开了效绵虎等人,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自己“逼”到了对立面,他们不可能再说自己一句好话的。通过近两年的苦难坎坷,让王水德读懂了什么是人情世故,他甚至觉得,上级来回调动使用干部的政策,太高明了。像他这种在田城县商会扎根成长起来的干部,和整个田城县商会系统的人,太熟了,因为自己没有任何“外援”,以及田城县当地的社会关系,因而自己便成了全单位人员怜悯的对象,他们对自己施以如子如侄般的照顾、同情与怜悯,然而所有这一切,也就成了自己的“债”,和众人心中的必须。在他们心中,你王水德就是田城县商会的儿子,老子现在需要你来反哺了,任何要求都是无条件要完成的,否则,你就是不孝之子。其实,人情这东西,向来是没有对错的,或对或错,是附着在人情之上的利益。
重回田城县教育中心的王水德,才感觉到,整个天都变了过来,自己的办公室已经被冷月秋带人整饬一新,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添置了一套新的用具,桌子上还放有一张充了值的就餐卡。而自己那个并不大的卧室,也放上了一床新铺盖和两身得体的居家服,让王水德有几分温馨,又感觉到几分可怕,或许从今天起,在冷月秋的账本上,已经开始了第一页记录,是金钱,是人情,也是罪与罚。
李长运、张明远两位田城县大佬带领干部监管办公室的副主任侯三如一起光临田城县教育中心,恐怕是田城县教育中心的一个不小殊荣,更引起了大大小小干部特别的关注,在冷月秋以下人员心中,肯定着他们肯定的猜测,督学王水德要替代戴春风主任主持大局了。
然而,令他们失望了,被点名参加会议的,只有主任戴春风和督学王水德两个人。侯三如并没有说田知县的决策,而是大致说了一下有人告状的情况,便没有了下文。李长运没有看戴春风赤红而流着汗水的脸,而是问王水德:“水德,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此时的王水德,没有表现出一点迟疑与推脱,而是说:“田城县大洪水灾害之后,各项事业亟待发展,社会急需平安稳定,人心更要凝聚成一股绳,在这种大的形势下,无论如何是不能乱的,最低不能大乱,不能乱了整个田城县的大局,不能影响到整个大的招商引资环境。为此,我的想法,对于这种由县政府集体决策形成的违背上级规定的案件,动不得。”
张明远点了点头,问:“水德,基本思路是这个样子的,可马茂,已经被田城县干部监管办公室立案了,而且人家提供的证据确凿,总不能不明不白地把人给放了吧?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会继续上告到中州府或者是中州巡抚衙门的。”
王水德笑了笑,说:“据我的了解,马茂的人事手续,仍然在中州府的教育中心,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监督管理的干部,把案子及其线索,向中州府干部监管办公室移交,也就是了。至于我们田城县教育中心,决心在戴春风主任的直接领导下,以马茂案件为警钟,抓紧自查整改,努力不拖我们整个田城县经济社会发展大局的后腿,还要积极争取当先进,不仅当教育事业的先进,还要当建设事业的先进。”
李长运笑了起来,说:“别说这么多好听的,交给你一个任务,把告状人给我查出来!”
王水德笑了,说:“李主任,我王水德可以向你保证,田城县教育中心,不再出现这样的告状事件,但不能把他们揪出来。官渡之战,曹操大胜,缴获袁绍一木箱,里面全是曹操手下的将领、谋士、官员等给袁绍写的乞降书,曹操为什么连看都不看,都付之一炬了呢?难道他不想知道,何人对他是忠心的,何人对他心怀诡诈的吗?他肯定想,同时也会猜测出那里面,大致有何人的信件,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来个付之一炬,恩恩怨怨,一风吹了。而当时,他如果打开了箱子,查出哪些人是要反叛自己,当如何办?完全杀掉,自己身边还会有亲信吗?呵呵一笑,别人心里会如何想?是不是曹老板已经记下我们众人的仇恨了呢。无论如何做,人心都会散的。而我们田城县教育中心所面临的问题,不也是这样的吗?查出来告状之人,容易,但如何处理,却难上加难啊。如果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会说,我告的错了吗?是诬告吗?既然不错,为什么要处分我?而且,既然大家都揭开脸了,那就不客气了,给我们来个实名,没有具体结果,绝不收兵,我们是不是更尴尬了?”
李长运哈哈大笑,说:“什么话都让你小子说完了,我和张主任也就无话可说了。好,就按你说的,任务下给你,我们不抓人,但,绝对不能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