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如、甘雪莲两口子在王小飞那儿如同吃了只苍蝇般恶心着。两个人本来想以各自的职位来压制一下王小飞,意思是要挑明,你王小飞的利益在田城县中医院业务上,如何闹腾我们都不管,而有关田城县中医院新院区的建设项目,你王小飞就不要插手了,我们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可王小飞却笑着说:“二位,那可是田城县中医院的新院区,我这个院长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向田知县和水德哥汇报啊,我这个院长,是不是失职了?”
甘雪莲很生气,也感觉到很孤立,男人侯三如和自己一样,都是底层人出身,前些年跟着丁俊平混,出力不落好,如今好了,两口子好不容易都爬到了实职的岗位上,可猛然又发现,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了。侯三如的户事房主任职务,听起来不小,可他们管理的企事业单位,论级别并不比自己低,而且好多单位,都是名义上归田城县户事房管理,实际上却是归知县大人直接管理的。或许侯三如这个干部管理学校的中专生没有真正读懂历史,所谓的三省六部,只不过是皇帝老儿的办事机构,而不是决策机构。真正的权力,无论是皇帝还是封疆大吏,还是地方主官,都不可能让办事机构的头头脑脑们掌握的。你可以在他们的锅中分一碗饭吃,但绝对不会让你另起炉灶的。而“分一碗饭”吃,就意味着你的饭碗,是要牢牢地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他那一大锅饭,给你分多少、留多少,其他的又会分给谁,盛饭的勺子是在他们手中掌握的,而不是在你手中。
甘雪莲很苦恼,自己这个田家大湾办事处主任职务,是如何得来的,几乎田城县整个官场里的人都知道,因而在田城县官场,甘雪莲并没有真正的朋友,两个主官,田知县给了自己政治上的出路,是肉体的交易;王县长给了经济上的指路,是生意场上的交易,把田城县中医院和城市森林公园这两大项目让给自己和自己的男人侯三如,同样是在他的大盘子里分出来的两块蛋糕,以维系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如今,凭空里杀出一个王小飞来,让侯三如、甘雪莲夫妻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这个小女人在田知县的茶室里是否已经取代了自己,甘雪莲不清楚,但甘雪莲知道,田知县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让自己过去陪他喝茶了,想至此,甘雪莲感觉到一阵后怕。不翻牌子的妃子,那就意味着被打入冷宫了,打入冷宫的妃子,还能翻得动浪花吗?这个时候,自己该如何办?主动去找田知县,恐怕又被他看贱了。吕春说得对,你甘雪莲玩的,就是假清纯,就是欲拒还迎,就是“不要”,而不是“不要停”。这个时候,去主动找他,就意味着自己真的被冷遇了,冷遇离冷宫,或许只有一步之遥了。
想了许多的甘雪莲,还是觉得自己应当去见见老谋深算的吕春,毕竟,吕春是自己人生的规划大师,是他一路扶持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可,真的令甘雪莲失望了,田城落子岭宾馆有限公司,已经易主了,吕春的儿子吕君威接替他爹吕春,当上了董事长兼总经理,儿媳妇高贵当上了主管会计,两口子统揽了田城县落子岭宾馆有限公司所有的大权。吕君威原本是公司的副总经理,高贵原来是田城县落子岭宾馆有限公司餐饮部的经理,对于这个公司和它的原任老板作为的了解,那可是入木三分。因而,对于甘雪莲的到来,不仅没有好感,吕春的儿媳妇高贵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甘雪莲,借老头子的2300万元,什么时候还啊?”
甘雪莲一愣,反问道:“高贵,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啊?”
高贵冷笑一声,说:“甘雪莲,别揣着明白,在这儿装糊涂,老头子和你是个啥关系,大伙都知道,那些杂碎事,我们也就不说它了。你从吕春那老东西手里拿走的多少现金,我们也不说了,就是从账上,五笔,直接转走的2300万,咋说?是借款呢,今天就补个手续,约定个利息和还款时间,到时候我们就是到法院去告你,也有个条子不是?如果是投资呢,我们是要派人过去掌握一下投资情况的,别到时候打了水漂,赔得裤子都提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没见到这笔巨款,那我们也只好把你当成鲁明才、杨新杰、王洪涛者流,去举报你了。呵呵,你要是有假仰红的本领,也成,也成。”
本来想找老情人吕春商议的甘雪莲,竟然不知道老情人的江山已经易主了,她拿起手机来,说了声:“高贵,别慌嘛,这事,我得和你爹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
甘雪莲说话时,已经拨打起吕春的号码,可令她失望了,却是一阵忙音。吕君威笑了起来,说:甘主任,不用再找他了,他给我留的有话,让我们两口子全权代表他处理此事,是友好解决,还是法院,还是警察局,还是干部监管办公室见,我们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