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雪莲感觉到的,或许只是资金不到位的问题,只是她不能再独占田知县茶室的问题,只是王小飞要和她争夺项目利益的问题,但她绝对想不到事关全局的大问题,甚至连田知县说的那一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也没有完全理解,她仍然在以一个小女人的心态怨天尤人着的时候,章氏兄妹则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危机,这一次是章大峰副知府亲自出马,带领着大妹章紫娟、二妹夫丁俊平,已经在落子岭宾馆八楼一个常住的房间内,等候着王水德小范围关门会议的结束。当然,今天的话题是“救市”,而不是“救人”,烝宋冯那里,丁俊平已经处理妥当了,烝宋冯是不可能再多说一句话了,“因病”这两个字,随时都会出现在烝宋冯的讣告上。
章氏手里的生意,总计有四大块,一是田城县金三角房地产的开发,已经基本画上了个句号,纯利润4个亿元已经入账;二是无梁镇投资购置的3000多亩土地,无梁镇政府已经交割给章紫娟约1000亩,工人刚刚进场,剩下的,无梁镇政府还没有完全交割;三是丰县投入的两个多亿,即便是给地皮,恐怕也是要赔本的,有可能赔得很惨;四是中州市区的房地产投资,总体说来还在正常运转之中。但章大峰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房地产旺盛的泡沫式的需求,极有可能于一时之间破灭,而现在最可怕的还是资金问题,大妹章紫娟掌握的大额集资款,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新的大的危机,章大峰掌握的中州金行,于几年间已经是负利润运营了,靠的是不断地增加储蓄来掩饰企业的亏损,继续运营下去,也只能是苟延残喘,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章大峰在生活上虽说是一个荒唐的家伙,可对于经济、对于金融、对于中州市经济发展的大局,还是有自己的见解的,他知道,自己早已坐上了一辆官商勾结的列车,想和知府王富贵大人一样,只是高高在上地当官,而不负经济运营的实际责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和他家族成员的贪心,使得他不得不步入到商人的行列。而作为一个商人,他又感觉到,自己和王水德相比,真的有些不堪,他不得不佩服王水德的观察力。有好多事,章大峰可谓是历历在目的。
去年的时候,王水德才刚刚出道,章大峰就让亲信戴春风打着中州金行的大旗,来田城县霸占项目资源,甚至想吞并田城县建设资金调剂中心的业务,并由中州金行站台,组建一个依附于金融系统的资金调剂中心。没想到一下子便被王水德识破了诡计,伙同田知县,根本不理睬中州金行的示好,而是义无反顾地建立起田城县建设资金调剂中心来,而且把这个资金调剂中心和田城县钱粮科捆绑在一起,力排众议启用了一个模样儿不怎么样,但金融管理业务能力极强的薛敏主政,很快赢得了田城群众的认可,使得其吸蓄能力一下子高过了金行数倍,一年不到的时间,居然吸蓄50多亿元,是整个田城县储蓄总额的十分之一稍强,而且还保持着较强劲的上升趋势。而中州金行,不仅在中州市区,而且在各郊区县的储蓄,都处于颓势。章大峰当然知道,中州金行最大的毛病还在于官僚式的管理,但章大峰又很无奈,他下不了手,动不得刀子,因为这个地方金行的骨髓,就是数家大官僚的庞大的私人资本和中州钱粮处的官方投资,如果动刀子的话,真正要砍头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这个名誉董事长。
章大峰更知道,在项目的选择上,王水德帮助大妹选择了金三角房地产开发项目,而没有让大妹章紫娟选择利润空间很大,投资、收益期很长,资本投入同样巨大、风险也很大的千跌河旅游开发和田城老城文旅开发项目,事实证明,王水德的选择是对的,金三角房地产项目建设的圆满收工,是章氏投资中极少的完美收益的项目。
而同时,自己的亲信戴春风投降王水德之后,得到了更加美好的效果,他们搞的田城一高短平快项目,提前完工,收益满满。然后是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由于项目分散组织实施,选用了不同的建筑企业垫资,因而也就把风险化解、分散了出去,更使得工程进展速度增快了许多,以目前情势来看,年前所有项目完工、验收后取得官府相应的奖补资金,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更好玩的是,当初贪婪成性的薛慧,在这些项目中,只做了极少的一部分,而她所赚取的,却全部是实打实的现金。
章大峰更感叹,无梁新区开发时王水德对大妹章紫娟的规劝,还有吴雨蝶提出丰县开发投资时,王水德的断然拒绝以及再三对大妹章紫娟的劝告,或许那个时候,章氏兄妹都认为王水德要独霸丰县投资市场,于是选择了主动出击,可没有想到的却是如此冷场的后果。
章大峰总结着王水德这个人,以他的“不贪”,成就着他最大的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