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君从自己儿子手里接过电话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苏怀玉考虑的怎么样了。
“妈妈,我决定去冰城生产,王姨已经联系好那位妇产科主任,房子也找好了,就在那个主任家旁边,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的话,旁边有个医生也比较方便。”
苏妙君闻言笑着道:“那太好了,我今天再托人打听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过去?仲柏请下假来了吗?”
“我后天过去,总工给了我三个半月的假期,我到时候在冰城坐完双月子再看看要不要回四零九这边。”
“祁仲柏呢?他请了多久?”苏妙君再次问道。
苏怀玉攥着手里的电话,声音如常地说道:“跟我一样。”
“琴姐要回老家,小美要回冰城参加她弟弟的婚礼,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冰城,刚好路上能有个照应。”
苏妙君听到自己女儿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焦灼不安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这样就好,仲柏还是靠谱的,有他陪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
“玉儿你记得,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祁仲柏去做。他是你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所有事情都是他该做的,你想想当初我生你弟弟的时候,你爸爸是不是一直在旁边照顾。”
“他要是在你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冲上来帮你,那什么时候冲上来。”
“以前你跟他结婚的时候我还担心,万一你生产坐月子他不在的时候该怎么办。现在想想我真是多虑了,他从小就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忍心让你一个人生孩子。”
“我跟你说这就对了,什么也比不上自己老婆孩子重要,尤其是像生产这样的大事儿……”
“妈妈。”苏怀玉忍不住打断自己妈妈。
因为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汹涌而来的情绪。
苏妙君一听自己女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立刻着急道:“怎么了?哪里难受?是不是祁仲柏欺负你了?还是……”
“不是。”苏怀玉忍住哽咽笑着对自己妈妈说道:“我就是想你了,当初你生我的时候,一定很难过。”
苏妙君听到自己女儿这段话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说道:“其实……”
“我……当年,我……”
苏妙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女儿形容。
当年苏妙君生苏怀玉的时候年纪很小,再加上她当时难产,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在产床上了,是霍御将沪市所有妇产科的医生主任甚至有名望的专家拉到产房外,只为保住她的命。
苏妙君从没有回忆过这件事,当年如果没有霍御的话,她没办法从产床上活着下来。
苏妙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难过,生下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自从她母亲死后,苏妙君便觉得冯家不再是她的家。
而她被霍御纳进霍家的时候,也从不觉得霍家是她的家,只有当她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苏妙君才觉得自己终于有家有家人了。
“妈妈。”苏怀玉再次喊道。
“嗯。”
“我爱你,你知道吧。”
苏怀玉突然害怕了,害怕到手抖。
苏妙君听到自己女儿的这句话,笑着说道:“我知道。”
女儿从离开霍家一直到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她是否在自己身边,最常说的话就是:我爱你。
“我当然知道,妈妈也爱你,这个世上我最爱你。”
即便是现在的小儿子,也比不上大女儿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苏怀玉听着自己妈妈的话,攥住自己颤抖的手,“妈妈,我也是,在这个世上,我最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武立海小朋友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苏怀玉听到自己弟弟的大喊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对了玉儿。”
“妈妈你说。”
“等仲柏晚上回家的时候,你问问他祁家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可以平反了。”
苏怀玉嘴角的笑容在苏妙君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渐渐消失,“好。”
“我听你爸爸说,现在不少人都平反了,虽说祁家建国前是大资本家,但他们家和霍家可不一样,他们当初是切切实实立功捐产的。”
“好。”
苏妙君说着叹了口气,“当初你祁爷爷和百奶奶走的惨,如果当初陆家重视一点你祁爷爷和百奶奶的情况,如果他们身边有亲人陪着的话,两个老人也不至于没人收尸。”
苏妙君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怀玉已经手脚泛凉了。
明明自己和当初祁爷爷、百奶奶的情况并不一样,可此时她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苏怀玉攥住自己冰凉的手心,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到苏妙君在电话那边“呸呸呸”了几声。
“不该对你说这些的,你快把妈妈刚才说的都忘了,全都忘了,是妈妈的错,我这张嘴!”
怎么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说到当年祁懿轩老两口惨死的事情上了,她女儿马上就要生了,真是不吉利。
苏怀玉深呼吸一口气,安抚自己妈妈道:“妈妈,没事的。”
“王姨做好饭了,我要准备吃饭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好好好,你先吃饭,吃饭最重要。”
苏怀玉等自己妈妈把电话挂断后,手止不住的颤抖。
苏怀玉面无表情地用颤抖地左手死死的攥住自己颤抖的右手,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没事儿的,没关系。
你可以,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苏怀玉听着外面王姨做饭的声音,来到桌子前拿出自己的孕期日记。
从她怀孕后,她一直都在记录自己孕期的变化和发生的事情,这是她给苏苏还有祁祁的礼物。
只是这次苏怀玉拿着钢笔,笔尖却不听使唤地在纸上兜兜转转变成杂乱的线条,直到笔尖成刺划断厚实的本子被苏怀玉砸在墙上,一切才终于安静下来。
苏怀玉捧着自己高高耸起的肚子,看着喷溅在白墙上的墨汁,倚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郁气,一口又一口地吐出一口郁气。
“小玉?小玉!”
王姨听到卧室的声响,本想推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便看到苏怀玉默不作声却泪流满面地瘫坐在椅子上,因为忍耐咬破的嘴唇正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血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