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划界,另立阴阳,几乎抽空了我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灵官神力与自身元气。回到郊外平房后,我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调息之中。堂上众仙家也因助我镇压地煞、稳固结界而消耗不小,各自回归静养。
这一睡,便是三天。
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筋骨酸痛,丹田空空荡荡,唯有那缕灵官神力的种子依旧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却未曾熄灭。
赵晓波守在一旁,见我醒来,惊喜地跳起来:“师父!您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他忙不迭地端来一碗一直温着的米粥,“王叔昨天来看过,说您这是脱力了,让好好静养。”
我勉强喝了几口粥,感受着体内一丝丝重新汇聚的微弱气息,苦笑道:“这次…托大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哟,丁大弟马,听说你前几天玩了一手‘划界分疆’,差点把自己给玩进去?几个月不见,本事见长,胆子也更肥了啊!”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了个道髻,帅气潇洒,眼神清澈而通透,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洒脱。他背上斜背着一个杏黄色的布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没错,正是—陈玄陵。
看到他,我紧绷的心神莫名一松,没好气地回道:“陈老道,你不在山里炼丹画符,又跑我这穷乡僻壤来看我笑话?”
“嘿,贫道云游至此,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小子这儿有热闹看。”陈玄陵毫不客气地拉过板凳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目光在我脸上扫过,那丝戏谑收敛,变得认真起来,“气息虚浮,神光黯淡,灵官神力都差点被你榨干…说说吧,到底碰上什么硬茬子了?能让咱们丁大弟马拼到这份上。”
我叹了口气,将近日之事,从张浩翻堂子,到魔窟婴灵煞,再到工地古战场的地煞鬼将,简略地说了一遍。
陈玄陵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变幻。当听到我借助灵官神力强行划界时,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胡闹!地脉牵连,阴阳互根,岂是你能随意切割的?若非你身负灵官祖师一丝神眷,又恰好那鬼将残念核心并非纯粹恶念,光是地脉反噬就够你喝一壶的!”
他虽在斥责,语气却带着关切。说完,他放下水杯,从他那杏黄布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色泽金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丸。
“喏,咱们龙虎山的‘培元固本丹’,正宗货色,不是山下忽悠人的玩意儿。赶紧服一颗,打坐化开,先把元气补回来再说。”他屈指一弹,一颗丹丸便轻飘飘地飞入我手中。
我知他好意,也不推辞,接过丹丸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醇厚的药力瞬间散入四肢百骸,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原本空虚的丹田顿时生出一股暖流,与那微弱的灵官神力种子交融,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元气。
“多谢。”我缓了口气,真诚道。
“少来这套虚的。”陈玄陵摆摆手,眉头微蹙,“你刚才说的这几件事,听起来孤立,但细想之下,隐隐有条线啊。”
“哦?”我精神一振,“你也感觉到了?”
“嗯。”陈玄陵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几个圈,“黑堂口敛财,魔窟炼煞害童,古战场惊煞…这背后,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在刻意地搅动本地的阴阳平衡,汇聚、利用乃至制造阴邪煞气。寻常妖魔邪道,可没这份‘闲心’和‘远见’。”
他的分析,与我和堂上仙家们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也有此怀疑。”我沉声道,“只是线索太少,难以追查。”
陈玄陵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你那个划出来的‘阴兵驻地’,能维持多久?”
“不好说。”我摇头,“全赖灵官神力支撑,以及那鬼将是否安分。我神力未复,难以加固。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结界必生纰漏。”
“那就对了!”陈玄陵猛地一拍手,“对方若真有所图,你这临时结界,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破坏结界,释放甚至控制那凝聚了千年煞气的地煞鬼将,可比自己慢慢培养一个魔窟快得多,也厉害得多!”
我心中一凛!确实如此!若那幕后黑手真存在,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老丁,”陈玄陵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这身子骨,得赶紧好利索。贫道嘛,既然碰上了,也不能白吃你的…嗯,虽然还没吃上。总之,这事儿,算我一份。”
有陈玄陵这个精通正一符箓、阵法,又经验丰富的道士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
“求之不得。”我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培元丹和陈玄陵以自身真气辅助调理下,恢复速度大大加快。陈玄陵也没闲着,他以那处工地为核心,在周边布下了一些隐秘的监测阵法,又利用他的江湖关系,暗中查访近期本地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事件发生。
赵晓波跟着陈玄陵跑前跑后,见识了不少道门手段,兴奋不已。王胖子则负责我们的后勤,以及通过他的渠道打听消息。
平静,仿佛再次降临。
但我们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七日后的子夜,我正在打坐,试图进一步炼化体内残存的药力,温养那缕灵官神力。
突然!
放置在工地周边的监测阵法,传来了强烈的波动!
与此同时,我心血来潮,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心脏!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玄陵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脸色凝重:“老丁,来了!结界被攻击了!”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该来的,终究来了!
我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元气和那重新变得灼热的灵官神力种子,对陈玄陵沉声道:
“走!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