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那乡下老宅里,空气闷得跟黏粥似的。那卷黑皮卷在桌子上躺尸,骨罗盘指针跟死了似的耷拉着,黑色晶板更是块哑巴石头。我们几个围坐着,脑门上的愁云都快凝成水珠子滴下来了。
“干耗着不是办法啊,”王胖子挠着他的板寸头,嗓门有点燥,“那帮瘪犊子指定不能消停,咱得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往哪儿蹽!”
沈文渊的魂影在窗边晃悠,文绉绉的调子也带着急:“然也。敌暗我明,若不能料敌机先,恐处处受制。”
我盯着那死气沉沉的骨罗盘,心里头琢磨开了。这玩意儿之前指向医巫闾山,是因为黑莲教在那儿动了“木”行节点。现在木行节点被咱搅和黄了,他们肯定得换地方嚯嚯。下一个……五行轮转,该是哪个?
“金、木、水、火、土……”我手指头在桌上划拉着,“镜泊湖是‘水’,医巫闾山是‘木’,那接下来,很可能是‘火’或者‘土’……”
话还没落地,桌上那装死的骨罗盘跟让电打了似的,猛地一哆嗦!那猩红的指针“嗡”一声立了起来,跟抽风一样在盘面上划拉了几个圈,最后跟认准了家门似的,死死钉在了正西偏南的方向!那地方,地图上一瞅,正是那千沟万壑、土层深厚得没边儿的黄土高原!
“土!是土行节点!”赵晓波腾地站起来,指着罗盘,声儿都变了调。
王胖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操!真让咱猜着了!这帮王八羔子,这是要掘咱的根儿啊!”
黄土高原,那是华夏文明的摇篮之一,土层里埋着多少老祖宗的玩意儿,地脉更是牵扯着龙气的根基!这要是让他们把土行灵脉给抽了,那还了得?!
“得赶紧动身!”胡天刚噌地站起来,煞气逼人,“去晚了,土都让他们给扬了!”
“等等!”我按住他,心里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这次罗盘指得太顺了,顺得有点邪乎。黑莲教那帮人奸猾似鬼,吃了医巫闾山那么大的亏,能不留后手?这别是个请君入瓮的套儿吧?
我把这顾虑一说,屋里顿时安静了。
胡九灵蹙着她那好看的眉毛:“弟马顾虑的是。对方明知我们有罗盘指引,还如此‘大方’地暴露目标,恐怕……前方已是龙潭虎穴。”
蛇翠兰吐了吐信子,声音冰冷:“有埋伏,也得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毁了土行灵脉?”
一直没咋吭声的黄小跑也“吱吱”急叫,小爪子指着西方,意思是不能怂。
沈文渊飘到桌前,看着那指向明确的罗盘,叹了口气:“纵是刀山火海,亦不能退。然需谋定而后动,谨慎为上。”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咱不能傻乎乎地直接往虎嘴里送。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我下了决心,“但这次,不能直愣愣地冲过去。胖子,找几条不一样的路线,咱们绕点道,从侧面摸过去。小跑,你腿脚快,先行一步,远远地探路,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明白!”王胖子和黄小跑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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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黄土高原深处,一场更大的阴谋已经悄然启动。
这是一片远离人烟的荒凉塬区,千沟万壑,植被稀疏,夜风卷着黄土,吹得人睁不开眼。在一处隐蔽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巨大裂谷底部,暗红色的邪光正在悄然蔓延。
裂谷中央,规模比医巫闾山那个更大的五芒星邪阵已然刻画完成。灌注阵法线条的,不再是简单的污血,而是混合了某种漆黑粘稠原油、骨粉以及大量枉死之人残魂的诡异浆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深入骨髓的怨念。
“幽魂” 身披宽大黑袍,悬浮在阵法上空,双手挥舞,口中吟诵着亵渎亡者的古老咒文。随着他的吟唱,裂谷两侧的崖壁上,无数土坟悄然裂开,一具具或是刚死不久、或是早已化作白骨的尸体,眼中亮起幽绿的魂火,挣扎着爬出坟墓,如同受到无形召唤,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走向谷底的邪阵!
亡者行军!密密麻麻,数量成百上千!
这些被唤醒的尸骸,一踏入邪阵范围,身体便迅速溶解,化作精纯的死寂土灵之气和怨力,被阵法贪婪地吸收!阵法中央的血光越来越盛,一股抽取大地生机、逆转厚土之德的恐怖力量,开始向着地脉深处渗透!
而在裂谷上方的一处隐蔽指挥点里,“教授”通过监控屏幕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站着杀气腾腾的“铁屠”。
“阵法已成,‘幽魂’的‘九幽唤灵阵’能极大干扰灵觉,遮蔽天机。”“教授”推了推眼镜,“丁肇中他们只要敢来,必定陷入这亡灵海洋。到时候……就看你的了,‘铁屠’。”
“铁屠”狞笑着,活动着覆盖着金属甲片的脖颈,发出“咔吧”的声响:“放心吧,教授。我的‘撕裂者’小队已经就位,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正好用他们的血,给圣尊的降临仪式添点彩头!”
“教授”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黑暗的远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很期待,当他的仙家法术,面对现代火药与亡灵大军的双重打击时,会是一副怎样精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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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人,绕开了大路,专挑崎岖难行的山沟野路,朝着骨罗盘指引的方向艰难跋涉。越靠近目标区域,空气中的土腥味就越重,还夹杂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像是东西腐烂又混合着硝烟的怪味。
派出去探路的黄小跑好几次急匆匆地返回,小爪子比划着,对着胡九灵“吱吱”急叫。
胡九灵翻译道,脸色越来越凝重:“小跑说,前面裂谷区域死气冲天,怨灵遍布,数量极多!而且,他隐约感觉到一些……带着火药味的生命气息隐藏在暗处,非常危险!”
果然有埋伏!而且不仅是邪法,还有武装人员!
“妈的,就知道没好事!”王胖子骂了一句,把背着的那个装着特制家伙事儿的背包又紧了紧。
沈文渊忧心忡忡:“亡灵阻路,悍匪埋伏,此地已成绝地。丁先生,如何是好?”
我看着前方那被夜色和诡异气息笼罩的山峦,感受着地脉深处传来的、被强行抽取生机的微弱哀鸣,攥紧了拳头。
“没退路了。”我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冷空气,灵官神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就算是龙潭虎穴,今天也得闯一闯!准备好,咱们……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