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晨雾尚未散尽,湿冷的空气沁入肺腑。龙昊拨开沾满露水的灌木,踏着厚厚的腐殖层,向北艰难行进。伤势虽有好转,但远未痊愈,左肩的伤口在动作时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毒素清除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脚步虚浮,不得不时常停下喘息。
他选择了一条极其难行的路线——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脊线向北迂回。这里视野相对开阔,便于观察是否有追踪者,但地势陡峭,植被茂密,对体力是极大的考验。他必须避开所有已知的路径和可能有人烟的区域,如同受伤的孤狼,在荒野中舔舐伤口,默默前行。
每走一段,他都会攀上高处的大树,借助枝叶的掩护,用锐利的目光扫视身后的群山和前方的路途。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鸟鸣,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影子”如同附骨之疽,绝不会轻易放弃。
晌午时分,他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掬起冰冷的溪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一振。他取出所剩无几的肉干,慢慢咀嚼着,补充体力。目光落在潺潺的溪水上,心中计算着行程。照这个速度,至少还需要三四天才能走出这片山脉,进入北方的平原地带。而食物,已经撑不了那么久了。
必须想办法补充营养。狩猎是最直接的方式,但生火烤肉的风险太大。他需要找到一些易于储存、无需烹饪也能充饥的东西。
休息片刻后,他继续上路。这次,他更加留意沿途的植物。凭借过往的野外经验和吴老中医传授的一些粗浅药理知识,他辨认出几种可食用的野果和块茎,虽然味道苦涩,但能果腹。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用大片的树叶包好,放入行囊。
下午,天空再次阴沉下来,乌云从北方压境,预示着又一场风雨将至。龙昊加快脚步,希望能找到一处避雨之所。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他试图翻越一道布满风化碎石的陡坡时,脚下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
“哗啦——”
龙昊重心瞬间失衡,整个人向下滑去!他反应极快,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钩,死死扣进岩缝之中,才止住了坠势。但左肩伤口受到剧烈牵扯,顿时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松手。
他挂在陡坡上,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向下望去,是数十米深的乱石沟壑,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定了定神,咬紧牙关,凭借右臂和双腿的力量,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攀爬。每移动一寸,左肩都如同被烈火灼烧。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渗透了包扎的布条。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爬回了坡顶,瘫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腥甜。旧伤复发,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变成倾盆大雨。雨水冰冷刺骨,冲刷着他身上的污泥和血水。他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寻找避雨处。不远处,几块巨大的岩石相互倚靠,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他踉跄着冲了过去,蜷缩在岩石之下。
雷声轰鸣,电蛇乱舞,暴雨如注。龙昊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和寒冷,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感涌上心头。茫茫群山,危机四伏,前路漫漫,不知终点在何方。但他很快将这种软弱的情绪压了下去。活着,就有希望。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揭开真相。
他利用雨水清洗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然后,他就在这雷雨交加的岩石下,再次盘膝坐下,无视身体的痛苦和外界环境的恶劣,强行进入修炼状态。龟息蕴灵诀缓缓运转,丹劲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抵抗着寒意。怀中的紫色晶石传来淡淡的温热,仿佛在给予他一丝无声的支持。
雨下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雨势渐歇,山林被洗刷得一片清新,但气温也更低了。龙昊从修炼中醒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伤势被暂时压制住,但经此一劫,身体更加虚弱。
他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路线和食物来源。继续在高山密林中穿行,风险太大。他改变策略,决定向地势较低、靠近河谷的方向移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村落边缘的农田,或者更容易找到食物。
他沿着山势向下,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上的雨水被风一吹,哗啦啦地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衫。正行走间,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前方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不是风雨声,也不是动物声,而是……金属碰撞和压低的人语声!
龙昊瞬间警觉,身体如同狸猫般伏低,隐入一丛茂密的凤尾竹后,屏息凝神。
透过竹叶的缝隙,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赫然有五六个人影!这些人穿着杂乱的粗布衣服,手持砍刀、棍棒,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的猎枪,正围着一头刚刚捕获的野猪,吵吵嚷嚷地分割着猎物。他们面目粗犷,言语粗俗,看起来像是一伙山匪或者偷猎者。
龙昊心中一紧。这些人虽然不像“影子”那样训练有素,但人多势众,且有武器,同样是巨大的威胁。他现在状态极差,一旦被发现,凶多吉少。
他正欲悄悄后退,绕开这片区域,突然,那伙人中一个看似头目的疤脸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龙昊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