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淹没了意识。龙昊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身体像散了架一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耳边是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轰鸣,仿佛远方的雷霆,又像是山体崩塌的余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苗,缓缓亮起。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岩石缝隙里,身下是冰冷粗糙的石面。阳光从缝隙上方照射进来,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尘土味和……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奇异金属气息,但比之前在天坑中感受到的要微弱和温和许多。
他尝试动弹一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后背,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骨头都像要散架。内腑传来阵阵灼痛,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他勉强抬起一只手,看到手臂上布满了擦伤和淤青,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尘土。
他还活着。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天坑晶洞、核心晶体、恐怖的紫色冲击波、自己被抛飞……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缓缓运转“龟息蕴灵诀”。初时,经脉滞涩,丹劲如同陷入泥潭,每运转一丝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牙坚持,意念沉入丹田,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梳理着紊乱的气息,引导着微弱的丹劲温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
过程缓慢而痛苦,汗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但随着功法的运转,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开始从丹田滋生,流转过处,剧痛稍稍缓解。他感觉到,怀中那枚紫色晶石正散发着温和的能量,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身体。这次重伤,若非他根基深厚,又有晶石护体,恐怕早已毙命。
就这样,他在半昏半醒中,依靠本能运转功法,不知时日。渴了,就舔舐岩壁上渗出的些许水珠;饿了,便强忍虚弱,摸索着从腰间尚未丢失的小布袋里掏出仅存的几块硬如石块的肉干,艰难地咀嚼吞咽。
时间在寂静和痛楚中流逝。日落月升,光暗交替。龙昊的伤势在缓慢地好转,意识也越来越清醒。他开始能够勉强坐起身,检查自身的情况。
除了严重的内伤和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似乎有骨裂的迹象,活动受限。他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用找到的树枝简单固定了左臂。他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因山体崩塌或地震形成的天然石缝,位于半山腰,相对隐蔽。外面隐约能听到风声和鸟鸣,但之前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已经感觉不到了。天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缝隙口,向外望去。外面是熟悉的苍莽山景色,但远处原本高耸的龙脊主峰,似乎……矮了一截?山顶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淡紫色雾气中,显得死寂而荒凉。
核心爆炸的后果如此严重?龙昊心中凛然。那“神殿”教授疯狂的举动,究竟释放了什么东西?还是说,那核心本就极不稳定?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开山刀还在腰后,钢针丢失大半,手枪不知去向,可能掉落了。万幸的是,那个装有“神殿”文件的防水袋和青铜匣子还紧紧贴在胸前,紫色晶石也在。这些是他拼死得来的关键之物。
他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无论是“神殿”的残余,还是“影子”杀手,亦或是山中的危险,都可能随时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龙昊全力疗伤。他将从老中医那里学来的草药知识与自身对身体的精微感知结合,在附近寻找了一些具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效果的草药,捣碎后外敷内服。同时,他更加专注地修炼“龟息蕴灵诀”,并尝试引导紫色晶石的能量。
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核心能量的冲击,身体在毁灭边缘走了一遭,或许是晶石能量在护主过程中与他的气息更深层次融合,他发现自己对晶石能量的引导变得更加顺畅。那能量不再仅仅是滋养,更仿佛在主动地修复和强化他的身体组织,尤其是受损的经脉,似乎在以一种更本源的方式进行重塑。
他再次尝试那套古老功法中的第一个静态姿势。这一次,虽然依旧艰难痛苦,但经脉的胀痛感中,多了一丝奇异的“契合感”,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虽然冲击依旧,却带来了生机。他不敢冒进,只是维持着姿势,配合独特的呼吸法,让晶石能量和微弱的“星尘”环境能量缓缓浸润身体。
效果是显着的。他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超预期,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内腑的灼痛感逐渐消失。更令他惊喜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体质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肌肉纤维更加紧密,骨骼似乎更加坚韧,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尤其是对周围环境中那种特殊的能量波动,感知越发清晰。丹劲也变得更加凝练浑厚,带着一丝淡淡的紫色光泽,运转起来更加圆融自如。
这是一种破而后立?还是那核心爆炸的能量辐射,阴差阳错地起到了某种“淬炼”作用?龙昊无法确定,但他知道,这是机遇,也是考验。
第七日,龙昊已能自如活动,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实力甚至隐隐有所精进。他决定离开石缝,探查情况,并寻找出路。
他小心翼翼地爬出石缝,置身于阳光之下。环顾四周,满目疮痍。山坡上布满了新生的碎石和断裂的树木,显然经历过剧烈的震动。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来的路,谨慎地向山下走去。
他需要先回到之前藏匿物资的岩洞,补充给养,再从长计议。苍莽山的秘密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但“神殿”的阴谋、“潘多拉”的威胁,还远未结束。他手中的线索,必须送出去。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彻底消化这次的收获,并面对即将到来的、更广阔的风波。
山风拂过,带着劫后余生的凉意,也带着前路未卜的迷茫与坚定。龙昊的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第九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