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渐渐停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敲打着峡谷中万物。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甜和雨后的清新,但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如同不散的阴魂,萦绕在龙昊鼻尖。他靠在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冰冷的巨岩后,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草草包扎着左肩和手臂上新增的几处伤口。与“影子”杀手的搏杀虽然短暂,却凶险异常,留下的不仅仅是皮肉之苦,更是精神上的高度消耗。
伤口在冷雨中浸泡,边缘泛白,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痹感。杀手的短刃上定然也淬了毒,虽不致命,却加剧了不适。龙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清理伤口,敷上最后一点吴老配制的解毒药粉。药粉带来的清凉感暂时压住了火辣辣的疼痛,但他知道,必须尽快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运功逼毒,彻底疗伤。
他不敢在原地久留。“影子”的人受伤遁走,必然会召来更强的追兵。他必须趁着天色未明,雨势刚歇,痕迹尚未完全消失前,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选择向峡谷更深处、地势更为复杂险峻的区域行进。那里怪石嶙峋,洞穴密布,更容易隐藏行迹。
踏着泥泞不堪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走一步,左肩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失血和疲惫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他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流进脖颈,冰冷刺骨,反而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天色微明,灰蒙蒙的光线勉强穿透晨雾,照亮了这片被称为“鬼见愁”的峡谷深处。这里的地形果然更加诡异,巨大的岩石如同鬼怪般矗立,地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滑腻的青苔。龙昊找到一处被藤蔓遮掩、入口极其隐蔽的狭小岩缝,侧身挤了进去。
岩缝内初极狭,复行数步,豁然开朗,是一个仅容三五人藏身的小小石穴。穴内干燥,顶壁有缝隙透入天光,地面是干净的沙土。最难得的是,角落里有一小洼从岩壁渗出的、极其清澈的泉水。这简直是绝佳的疗伤之所。
龙昊心中稍定。他用石块从内部将入口仔细堵好,只留通风缝隙。然后,他脱下湿透的、沾满血污的衣物,就着泉水清洗伤口和身体。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让他倒吸冷气,但也能有效防止感染。
处理完外伤,他盘膝坐在干燥的沙地上,也顾不上腹中饥饿,立刻运转“龟息蕴灵诀”。丹劲如同温润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受损的经脉,重点冲刷着左肩和手臂的伤处,试图将渗入的毒素逼出。同时,他引导着怀中那枚紫色晶石散发出的温和能量,融入丹劲之中,加速疗伤进程。
过程缓慢而痛苦。毒素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侵蚀着组织,与丹劲进行着拉锯战。每一次运功,都伴随着经脉的胀痛和伤口的灼热。汗水再次浸湿了他刚刚干爽的皮肤,额头上青筋隐现。但他心志坚毅,如同老僧入定,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一点点地驱逐着异种能量,修复着创伤。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穴外,天色大亮,鸟鸣声起,新的一天开始。穴内,龙昊如同沉睡的火山,外表平静,内里却在经历着剧烈的能量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龙昊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双眼。眼中的疲惫并未完全消退,但那份因中毒而产生的眩晕和麻痹感已经大大减轻。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痒,是愈合的迹象。最危险的关头,总算又熬过去了一次。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饥饿。取出最后几块硬如石块的肉干,就着泉水,艰难地咀嚼吞咽。食物的味道谈不上好,但此刻却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填饱肚子后,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靠着岩壁,仔细思考着当下的处境。
“影子”的追杀如影随形,且一次比一次凶猛。“神殿”在龙脊天坑的行动显然进入了关键阶段,那份窃取来的文件至关重要,但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单凭一人之力,想要阻止“神殿”的疯狂计划,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需要盟友,需要将情报送出去。秦锋和老猫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可靠的人选,但他们身在江城,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江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一无所知。那个女记者柳晴,或许是一个潜在的线索,但她行踪不定,目的存疑。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并尽快恢复实力。然后,必须设法离开苍莽山区域,前往一个信息更流通、更容易隐藏身份的地方。
他想到了北方那个叫“河间市”的工业重镇。那里人口众多,龙蛇混杂,交通便利,或许能找到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或者……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决心已定,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养好伤,然后北上河间。
他在石穴中又停留了一日一夜。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疗伤,引导晶石能量滋养身体。这次重伤和连续的恶战,虽然险象环生,却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运用有了更深的理解。丹劲在一次次极限压榨和修复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和浑厚。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对危险的直觉,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这是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成长,代价巨大,但收获亦是不菲。
第二日清晨,龙昊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体力也恢复了大半。他清理了石穴内所有的生活痕迹,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晨光中,他站在峡谷出口,回望了一眼身后连绵的群山和那片笼罩在诡异气息中的龙脊方向。那里埋藏着太多的秘密和危险,但他知道,自己迟早还要回去。
而现在,他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北方,向着那座未知的工业城市河间,踏上了新的征程。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历经磨砺的潜龙,目光更加锐利,意志更加坚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