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未明,河间市郊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悦来”车马店的后院却已有了动静。三辆用厚实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字排开,车辕旁站着七八个精壮汉子,个个面色冷峻,腰间鼓鼓囊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龙昊站在角落里,换上了一套车马店提供的半旧青色短打,腰间暗藏着开山刀,脸上抹了些锅底灰,看起来和那些沉默的镖师并无二致。他默默观察着这支队伍。除了他,还有五名镖师,其中两人气息沉稳,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应该是头目。另外三人则略显紧张,像是临时招募的。此外还有三名车夫,都是老把式,面无表情。
干瘦的掌柜,也就是昨晚那个老头,姓钱,正低声和那两个头目镖师交代着什么,目光不时瞥向龙昊,带着审视。
“人都齐了?”钱掌柜沙哑着嗓子问道。
一个脸上带疤、身材魁梧的镖师头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齐了,钱爷。这位是新来的兄弟?”他目光落在龙昊身上,带着一丝疑虑。
钱掌柜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手底下硬朗,凑个数。老规矩,路上听你和赵师傅的。”他指了指疤脸汉子和他旁边一个面色蜡黄、眼神阴鸷的精瘦汉子。
疤脸汉子,人称“黑塔”,没再多问,只是对龙昊沉声道:“兄弟,道上规矩,少问多看,听令行事。刀口舔血的营生,别掉链子。”
龙昊抱拳,简单应道:“明白。”
另一个精瘦汉子,“黄蜂”赵师傅,则用他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龙昊,皮笑肉不笑地说:“小伙子,青龙峡可不是游山玩水,黑风寨的刀快得很,到时候可别尿裤子。”语气带着轻蔑。
龙昊面无表情,没有理会。
钱掌柜最后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货物重要、小心行事之类,便挥了挥手。车队在晨曦的薄雾中,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车马店,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向东北方向的青龙峡迤逦而行。
龙昊被安排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负责断后。他坐在车辕旁,身体随着马车颠簸微微晃动,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旁。离开城区后,景色逐渐荒凉,道路坑洼不平,两旁是连绵的土丘和稀疏的林地。
一路上气氛压抑,除了车轱辘的吱呀声和马蹄声,很少有人说话。黑塔和黄蜂骑着马,一前一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龙昊能感觉到,这些镖师身上都带着一股戾气,不像是普通的护院,更像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这趟镖,恐怕不仅仅是送货那么简单。
日头升高,雾气散去,天气变得炎热。车队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缘行进,两侧是越来越陡峭的土崖。前方,两座如同巨门般对峙的山峰隐约可见,中间一道狭窄的裂谷,那就是青龙峡了。
“快到地头了,都打起精神!”黑塔低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鬼头刀。其他镖师也纷纷亮出兵器,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龙昊也握紧了藏在衣服下的刀柄,丹劲缓缓流转,感知提升到极致。峡谷入口处,乱石嶙峋,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呼啸。
车队缓缓驶入峡谷。谷内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两侧崖壁高耸,怪石狰狞,投下大片阴影。道路变得更加狭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刚行进不到百丈,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
“吁——!”
车队猛地停下!
“抄家伙!有埋伏!”黑塔怒吼道!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箭矢和石块如同雨点般从两侧崖壁上倾泻而下!
“夺夺夺!”箭矢深深钉入车板和地面!石块砸在车篷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一匹马被箭射中,惨烈地嘶鸣着倒地!
“隐蔽!靠崖壁!”黄蜂尖声叫道,身形如同猿猴般跃下马背,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镖师们反应迅速,纷纷寻找掩体,挥刀格挡箭矢。车夫则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
龙昊在箭雨袭来的瞬间,已从车辕上翻身跃下,身体紧贴着一处凹陷的崖壁,开山刀舞动,将射来的几支箭矢磕飞。他目光锐利,迅速判断着形势。埋伏的人数量不少,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形势极其不利。
“哈哈哈!钱老鬼的货,老子黑风寨收下了!”一个粗野狂放的笑声从崖顶传来。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袒胸露乳、手持一把九环大砍刀的壮汉,站在高处,正是黑风寨的寨主,“催命鬼”阎罗!
“阎罗!你他妈不讲规矩!”黑塔躲在石头后怒吼。
“规矩?老子就是规矩!兄弟们,杀光他们,货物重重有赏!”阎罗大手一挥,更多的匪徒从崖壁上的洞穴和石头后涌出,挥舞着刀枪,嚎叫着冲下山坡!
短兵相接!峡谷内顿时杀声震天!
黑塔和黄蜂带着镖师们拼死抵抗,与冲下来的匪徒战成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黑塔力大刀沉,鬼头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接连劈翻两名匪徒。黄蜂则身形诡异,一把细剑如同毒蛇,专攻要害,狠辣刁钻。
但匪徒人数占优,且悍不畏死,镖师们很快陷入苦战,不断有人倒下。
龙昊没有立刻加入混战。他冷静地观察着。匪徒的主力都集中在车队前段,围攻黑塔等人。后段相对空虚。他的目标是护住自己这辆马车,并寻找脱身或破局的机会。
几名匪徒注意到了落单的龙昊,嚎叫着冲了过来。龙昊眼神一冷,身形如电迎上!他没有使用花哨的招式,全是实战中最简洁有效的杀人技!侧身避开劈来的砍刀,开山刀顺势一抹,一名匪徒咽喉被割开,鲜血喷溅!反手一刀格开侧面刺来的长枪,左脚如鞭踢出,正中另一匪徒膝盖!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那匪徒惨叫着倒地!
龙昊动作不停,刀光闪烁,如同虎入羊群,几个呼吸间,冲过来的四五名匪徒已全部倒地毙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一下,不仅让附近的匪徒吓了一跳,连正在苦战的黑塔和黄蜂也瞥见了这一幕,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这小子,好硬的身手!
龙昊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他注意到匪徒的注意力似乎过于集中在货物上,对后方崖壁的控制有些松懈。他看准机会,脚下发力,如同灵猿般攀上陡峭的崖壁,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快速向匪徒弓箭手埋伏的位置摸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了制高点的威胁,下面的压力就会大减!
他的动作极快,悄无声息。很快,他就接近了崖壁中段一处突出的平台,那里正有七八个匪徒在不停地放箭。
龙昊如同鬼魅般从平台侧后方现身,在匪徒反应过来之前,开山刀已化作一道夺命寒光!
“噗!噗!噗!”
刀锋划过脖颈的闷响接连响起!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几名弓箭手连惨叫都没发出,便栽倒在地!
剩下的两名匪徒惊恐地转身,龙昊的刀已到眼前!一刀劈飞一人手中的弓,另一刀直接刺穿其胸膛!
瞬间解决掉制高点的威胁!龙昊捡起地上的一张硬弓和箭壶,居高临下,看准下方匪徒头目阎罗的位置,弯弓搭箭!
“嗖!”
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向阎罗!
阎罗正挥刀猛攻黑塔,察觉到恶风袭来,经验老道的他猛地向侧后方一躲!
“噗!”箭矢射穿了他身旁一名亲信的肩膀!
“妈的!上面有埋伏!”阎罗又惊又怒,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龙昊冰冷的目光!
龙昊毫不停歇,连续开弓,箭矢如同连珠炮般射向阎罗和其周围的匪徒,精准狠辣!顿时扰乱了匪徒的阵脚!
下方压力骤减,黑塔和黄蜂精神大振,趁机反击,砍翻数名匪徒!
“先宰了上面那小子!”阎罗气得哇哇大叫,指挥一部分匪徒向崖壁上爬来!
龙昊冷笑一声,弃了弓箭,再次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在陡峭的崖壁上快速移动,不时用石块或飞刀袭击攀爬的匪徒,将他们打落下去。他身形灵活,匪徒们根本抓不到他,反而损失惨重。
战局因为龙昊的突袭而逆转。匪徒们士气受挫,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阎罗见势不妙,咬牙切齿地吼道:“风紧!扯呼!” 说完,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向峡谷深处逃去。
镖师们也没有追击,劫后余生,个个带伤,气喘吁吁。
黑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走到龙昊从崖壁上下来的地方,抱拳道:“兄弟,好身手!这次多亏你了!我黑塔欠你一条命!”
黄蜂也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龙昊,之前的轻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忌惮和探究:“小兄弟,哪条道上的?这手功夫,可不简单啊。”
龙昊平静地收刀,淡淡道:“混口饭吃而已。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黑塔和黄蜂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清点伤亡,镖师死了两个,伤了好几个,车夫也死了一个。货物倒是完好。
车队带着伤痕,匆匆驶出了青龙峡。经此一役,龙昊在这支临时队伍中的地位,已然不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