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龙脊山脉,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铅灰色之中。山风呼啸,卷起坡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硫磺与腐朽的奇异气味愈发浓烈,刺鼻难闻。龙昊从岩石裂缝中钻出,活动了一下因寒冷而有些僵硬的四肢,将昨夜剩下的烤蛇肉几口吞下,又灌了几口冰冷的山泉,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他站在坡地边缘,再次眺望那座如同洪荒巨兽脊背般的龙脊主峰。在晨曦微光中,山峰更显陡峭险峻,大部分山体被浓稠的、缓缓流动的紫色云雾所笼罩,只能隐约看到下部一些嶙峋的黑色岩石和冰川侵蚀留下的痕迹。那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就是从云雾深处散发出来的。
根据地图和石坚的描述,通往龙脊上方的最佳路径,是东侧一条依山开凿的古老栈道遗迹。那栈道据说是数百年前的采药人或寻宝者所建,早已废弃多年,破损严重,但仍是唯一相对“可行”的通道。
龙昊不再耽搁,背上行囊,手提开山刀,向着东侧山麓快步走去。越靠近山脚,地势越是崎岖,巨大的滚石遍布,裂缝纵横,行走极其困难。他必须时刻留意脚下,避免踩空或滑倒。
一个时辰后,他抵达了栈道的起始点。那是在一面近乎垂直的千仞绝壁底部,一条宽仅容一人通过的、由粗大木桩嵌入岩壁、上铺木板的狭窄通道,如同一条细长的疤痕,蜿蜒向上,消失在云雾之中。木桩大多已经腐朽发黑,木板更是残缺不全,许多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横梁,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幽谷,看一眼都令人头晕目眩。山风从谷底倒灌上来,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吹得人衣袂猎猎,几乎站立不稳。
龙昊深吸一口气,将丹劲运至双足,稳了稳心神,踏上了这条死亡之路。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脚尖先轻轻试探木板的结实程度,确认无误后,才将全身重量移上去。遇到木板缺失处,他便如同灵猿般,手脚并用,攀附着一根根冰冷粗糙的木桩或岩壁上的凸起,缓缓挪移。他的身体紧贴着崖壁,尽量减少受风面积,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分神。
栈道上积满了厚厚的鸟粪和灰尘,滑腻不堪。不时有松动的碎石被他碰落,沿着陡峭的岩壁滚下,良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更添几分凶险。越往上爬,空气越发稀薄寒冷,紫色的云雾在身边缭绕,视线受阻,只能看清身前数尺的范围。那诡异的硫磺腐朽气味也越发浓重,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麻痹感,龙昊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丹劲护住心肺,抵抗这无形侵蚀。
他爬得很慢,但极其稳健。一个上午过去,才向上攀爬了约百丈高度。中途,他在一处相对宽阔、嵌有石龛(可能曾是供奉山神或休息之处)的平台上停下休息,吃了点干粮,补充体力。从平台望下去,来路已隐没在云雾中,下方一片混沌,令人心生渺小与恐惧。
休息片刻,继续上行。栈道的破损程度越来越严重,有时需要凭借飞爪和绳索才能越过断裂的缺口。龙昊全神贯注,将轻身功夫和攀岩技巧发挥到极致。
就在他刚刚攀上一段尤其陡峭、几乎垂直的崖壁,双手抓住上方一根横梁,准备翻身上去时,异变陡生!
“嗖!”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上方云雾中激射而出,快如闪电,直取他因用力而微微暴露的咽喉!
偷袭!有埋伏!
龙昊心中警铃大作!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部猛地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侧方一扭!
“嗤!”弩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带起一溜血丝,深深钉入身后的岩壁,箭尾兀自颤抖!
好险!若非他灵觉超常且反应迅捷,这一箭已然致命!
龙昊眼中寒光爆射,不等对方发射第二箭,抓住横梁的双手猛地一拉,身体借力向上翻腾,同时右脚在岩壁上狠狠一蹬,整个人如同大鸟般跃上了上方的栈道平台!
平台之上,两名穿着灰褐色伪装服、脸上涂着油彩的汉子正手持弩机,一脸惊愕地看着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的龙昊!他们显然没料到目标能如此轻易地躲过偷袭并瞬间近身!
龙昊岂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落地瞬间,开山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匹练般横扫!
“噗!噗!”
两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颈腔中涌出!两名埋伏的哨兵瞬间毙命!
龙昊毫不停留,身形一闪,躲到平台一侧一块巨石后,凝神倾听。上方栈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显然还有更多敌人!
果然,片刻之后,七八名同样装束的武装人员从云雾中冲了下来,看到同伴的尸体,又惊又怒,纷纷举起武器!
“在那边!杀了他!”
龙昊眼神冰冷。这些人的装备和身手,与之前在河间遭遇的“影子”杀手如出一辙!他们果然已经渗透到了龙脊之上,并在此设下关卡!看来,距离他们的据点已经不远了!
狭窄的栈道不利于人数优势的发挥,正是龙昊发挥个人武勇的绝佳战场!他不再隐藏,从巨石后闪出,主动迎向敌人!
“铛!铛!铛!”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龙昊将形意拳的狠辣融入刀法之中,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每一刀都直奔要害!惨叫声接连响起,不断有敌人被砍翻坠入深渊!
但这些“影子”杀手也极为悍勇,配合默契,死战不退!有人发射弩箭干扰,有人近身缠斗,还有人试图用绳索套索限制龙昊的行动!
激战中,龙昊左臂被一把淬毒的匕首划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闷哼一声,刀势更急,一刀劈断对方持匕的手腕,反手一刀结果其性命!同时运转丹劲,将侵入的毒素逼出。
栈道之上,一时间成了血腥的屠宰场。龙昊如同战神附体,凭借高超的武艺和丰富的搏杀经验,硬生生将这群精锐杀手杀得七零八落!残存的几人见势不妙,想要后退,却被龙昊死死缠住,最终全部殒命于此。
战斗结束,龙昊微微喘息,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战场,从一名小头目身上搜出了一张简陋的布防图和一支信号箭。布防图显示,在上方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有一个“影子”的前哨站!
必须尽快端掉这个前哨站,否则一旦他们发出信号,引来大队人马,就麻烦了!
龙昊顾不上休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吞下一颗解毒丸,然后沿着栈道继续向上疾行。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尽量利用地形隐藏身形。
又上行约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栈道拐过一个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篮球场大小的山坳出现在眼前。山坳入口处用沙袋和木栅栏设置了简易工事,里面有四五顶帐篷,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大约还有十余名敌人。
龙昊伏在栈道拐角的阴影里,仔细观察。工事后面架设着一台弩机,威胁最大。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然后,他猛地将刚才缴获的信号箭点燃,奋力掷向山坳左侧的一顶帐篷!
“咻——啪!”信号箭在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火焰!
“敌袭!警戒!”山坳内的敌人顿时一阵骚动,注意力被吸引到左侧!
就在这瞬间,龙昊动了!他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个起落便冲到了工事前方!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跃过栅栏,手中开山刀化作夺命寒光!
“噗嗤!咔嚓!”
守在弩机旁的两名射手瞬间被砍倒!龙昊一脚踢翻弩机,防止被敌人利用!
“杀!”其他敌人怒吼着围了上来!
龙昊毫不畏惧,在山坳这相对开阔的空间内,他的身法更加灵活!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这些留守的“影子”杀手实力不如之前的埋伏小队,很快便被龙昊杀得溃不成军!最后一人见大势已去,转身想跑,被龙昊掷出的飞刀钉死在地上。
清理完山坳,龙昊迅速搜查了帐篷,找到了一些补给品和几份往来文书。文书上的内容证实了这里是一个前哨站,负责监视栈道和传递消息。更重要的是,一份指令中提到,“主力正在‘天坑’遗址进行‘净化仪式’最后阶段的准备工作”!
天坑遗址!净化仪式!龙昊心中巨震!果然,“神殿”的主力就在龙脊天坑!他们正在进行关键步骤!
必须尽快赶到天坑!
他不敢久留,一把火烧了帐篷和文书,制造混乱,然后沿着栈道继续向上,向着那云雾深处、危机四伏的龙脊之巅,加速前进。身后的厮杀声和火光,很快被山风和浓雾吞没,但前方的路途,注定更加凶险。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