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列车在无垠的戈壁上疾驰了数日,窗外的景色由黄土沟壑逐渐变为连绵的褐色山峦,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干燥寒冷。当雄伟连绵、雪峰皑皑的昆仑山脉如同一条横亘天地的银色巨龙映入眼帘时,龙昊和柳晴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
他们在一个名为“西峪镇”的小站下了车。这里是进入昆仑山北麓的一个重要门户,小镇不大,建筑低矮,充满了浓厚的边疆风情。长街两侧店铺招牌上同时写着汉字和维吾尔文,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串的孜然香味和干燥的风沙气息。行人大多穿着厚实的棉服或皮袄,面容粗犷,眼神带着高原居民特有的质朴与警惕。
按照第七局提供的线索,他们需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代号“沙狐”的接头人,获取进入昆仑山区的详细情报和必要补给。
两人入住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但后院却停着几辆改装越野车的“迎宾旅馆”。安顿下来后,龙昊独自一人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老字号茶馆“清泉居”。茶馆里烟雾缭绕,人声嘈杂,各种面孔的客人都有,有闲聊的,有下棋的,也有像龙昊这样看似在等人。
龙昊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要了一壶浓酽的砖茶,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看似无意地画了一个简单的、由三道波浪纹和一个圆点组成的图案——这是与“沙狐”接头的暗号。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旧军大衣、帽檐压得很低、身材精干的中年汉子端着茶壶坐到了他对面。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桌面,又看了看龙昊,压低声音:“朋友,这图画得有点意思,像昆仑山里的云纹。”
龙昊不动声色:“云纹绕山,终需有路。”
暗号对上。汉子微微点头,声音更低了:“我就是沙狐。东西准备好了。”他看似随意地将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案袋推到龙昊手边,里面装着最新的昆仑山区详细地图(标注了一些常规地图没有的小路和危险区域)、几个备用卫星电话的频段密码、几个隐蔽补给点的坐标和开启方法,以及一份关于近期昆仑山区异常动向的简报。
“谢了。”龙昊将档案袋收起。
“最近山里不太平。”沙狐喝了口茶,目光扫视四周,语速很快,“除了常规的地质队和登山客,多了好几批生面孔。有装备精良的‘科考队’,有行踪诡秘的‘采药人’,还有几伙看起来像是境外来的‘游客’,都在打听‘天梯’、‘瑶池’之类的老传说。西面‘黑水谷’那边,半个月前还发生过枪战,死了几个人,身份不明。你们要进去,务必小心。”
龙昊心中凛然,看来各方势力果然都已经闻风而动,甚至可能已经发生了冲突。“知道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进山。”
回到旅馆,龙昊和柳晴仔细研究了地图和情报。紫色玉牌背面的星图指向昆仑山主脉中段一个极为偏僻的区域,地图上标注为“死亡峡谷”附近,那里海拔极高,地形复杂,气候恶劣,终年积雪,几乎是人迹罕至的绝地。
“死亡峡谷……这名字就不吉利。”柳晴蹙眉道,“根据资料,那里磁场异常,通讯困难,还有可怕的雪崩和暗冰裂缝。沙狐的情报也说,最近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那一带活动。”
“越是险地,越可能隐藏秘密。”龙昊目光沉静,“玉牌指引在那里,天机阁的线索或许也在附近。我们必须去。明天我们先到地图上这个最近的补给点‘羊圈驮站’,然后徒步进山。”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两人便退了房,租用了一辆性能可靠的越野车,由龙昊驾驶,离开西峪镇,沿着崎岖的碎石路,向着茫茫昆仑深处驶去。
道路越来越难行,海拔不断升高。车窗外的景色变得无比壮丽而又荒凉。湛蓝如洗的天空下,是望不到边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群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空气稀薄而寒冷,呼吸都带着白气。巨大的冰川从山脊垂落,仿佛凝固的瀑布。空旷的谷地中,只有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带着一种亘古的苍凉。
途中,他们遇到了几支真正的登山队和地质勘探队,双方友好地鸣笛示意。但也远远看到过几辆行迹可疑、车窗贴着深色膜的越野车,双方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羊圈驮站”。这其实只是山坳里几间用石块垒成的、极其简陋的低矮平房,是一个季节性使用的、为极少数深入昆仑的探险者提供最后补给的据点。此时并非登山旺季,驮站里只有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皱、名叫“老耿”的藏族老汉看守。
看到有车来,老耿有些意外,蹒跚着出来迎接。龙昊出示了沙狐给的凭证,老耿检查后,态度热情了不少,用生硬的汉语招呼他们进屋。屋子里生着炉子,还算暖和,弥漫着酥油茶和干牛粪混合的气味。
龙昊多付了些钱,租下了驮站唯一一间空房,又购买了一些高压罐头、糌粑、固体燃料等必需品。柳晴则细心地向老耿打听山里的情况。
“你们要去死亡峡谷那边?”老耿听到他们的打算,连连摇头,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去不得,去不得哟!那里是山神住的地方,凡人不能去!进去了就出不来!最近……最近那里更不太平喽!”
“老伯,怎么不太平了?”柳晴追问。
老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前几天,有三四个穿着怪模怪样衣服、不像好人的汉人,也来打听去死亡峡谷的路,凶得很!还有……晚上,有时候能听到山里传来打雷一样的声音,可是天上明明有星星!邪门得很!”他指了指雪山方向,“山神发怒了呀!”
龙昊和柳晴对视一眼,心中明了。那“怪模怪样”的人很可能是神殿或者金帐王庭的先行探子,而那“打雷声”,极有可能是枪声或爆炸声!冲突已经发生了!
在驮站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将越野车留在驮站,背上沉重的登山包,告别老耿,徒步踏入了茫茫雪山。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一进入山区,环境瞬间变得严酷无比。脚下是深可及膝的积雪,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稀薄的空气让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发闷,这是高原反应的征兆。凌厉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即使戴着防风镜和面罩,也感觉皮肤刺痛。阳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强烈的紫外线,晃得人睁不开眼。
龙昊内力深厚,尚能支撑,但也要分心运转内力抵御严寒和缺氧。柳晴则显得有些吃力,脸色苍白,步伐沉重。龙昊不时停下来,渡一丝温和的内力给她,帮助她缓解不适。柳晴也咬牙坚持,全力运转星辉之气调整呼吸,慢慢适应。
两人按照地图和玉牌星图的指引,在雪岭冰川间艰难跋涉。沿途是令人震撼的原始风光,巨大的冰塔林、幽深的冰裂缝、湛蓝的高山湖泊,但也潜藏着无数杀机。一次,柳晴差点踩进被积雪覆盖的冰裂缝,幸亏龙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还有一次,他们遭遇了小规模的雪崩,滚滚雪浪从山顶冲下,两人凭借超常的反应和轻功,险之又险地避到一块巨岩后,才逃过一劫。
第三天,他们进入了一片被称为“魔鬼城”的风蚀地貌区域。这里到处是奇形怪状、如同城堡般的雅丹土林,狂风穿过其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根据玉牌感应,天机阁线索可能就在这片区域。
两人在土林中小心穿行,寻找可能的人工痕迹或能量异常点。柳晴的灵觉在这里似乎受到了一些干扰,变得有些模糊。龙昊则仔细感受着玉牌传来的微弱波动。
突然,走在前面的龙昊停下脚步,蹲下身,拨开一片积雪。雪下,露出半截被风沙磨损严重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古篆字,依稀可辨是“星陨……之地”。
“有发现!”龙昊低声道。
两人精神一振,仔细清理石碑周围的积雪和沙土。石碑后面,似乎是一个被掩埋了一半的洞口!洞口被几块坍塌的巨石堵住,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
龙昊尝试推动巨石,发现巨石沉重无比,而且冻得结实。他运起内力,双掌按在巨石上,缓缓发力。《星诀》内力至阳至刚,加之他功力大进,掌心渐渐变得灼热,冰块融化,巨石发出嘎吱的声响,被缓缓推开一道可容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尘土和古老气息的冷风从洞内吹出。洞口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龙昊取出强光手电,光束射入,照亮了一条向下延伸的、人工开凿的石阶。石阶上布满厚厚的灰尘,两侧石壁光滑,刻着与陨星湖地宫相似的星图壁画,但风格更为古老苍劲。
“是天机阁的遗迹?”柳晴惊喜道。
“下去看看,小心。”龙昊率先踏入洞口,柳晴紧随其后。
石阶很长,向下延伸了近百米,终于到达一个较为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与昆仑山玉质相似的玉匣。玉匣旁边,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化成白骨的尸骸,从衣着残片看,年代极为久远。
龙昊没有贸然去动玉匣,而是仔细检查四周。他发现石壁上有一些激烈的打斗痕迹,还有几处非人力所能造成的、如同被利爪撕裂的深槽!
“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对手可能不是人?”龙昊眉头紧锁。
柳晴也感到一阵寒意,她怀中的定星盘在这里发出了持续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震动。
龙昊走到石台前,仔细观察玉匣。玉匣没有锁,但表面刻着一个复杂的星象锁阵。他尝试将紫色玉牌靠近锁阵。
嗡!
玉牌与锁阵产生共鸣,光芒一闪,玉匣盖子弹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神功秘籍或灵丹妙药,只有一卷薄如蝉翼、非丝非绢的白色帛书,以及一块巴掌大小、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铁牌。
龙昊小心地拿起帛书,展开。上面是用一种极其古老的、类似甲骨文却又更加复杂的文字书写的内容,旁边配有一些星图和人形运功图。这种文字,龙昊完全不认识。
“这文字……从未见过。”龙昊皱眉。他尝试感应帛书,发现上面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的精神波动,似乎需要特殊方法才能阅读。
他又拿起那块铁牌。铁牌入手沉重冰凉,正面刻着一个抽象的、类似眼睛的图案,背面则是一些扭曲的纹路。看起来平平无奇。
“看来,这天机阁的索索,比想象的更难破解。”龙昊将东西收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
两人退出山洞,将洞口重新掩蔽。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狂风更烈。
就在他们准备寻找地方扎营时,柳晴的灵觉突然疯狂预警!
“龙大哥!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支弩箭从侧面的土林后疾射而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同时,四个身穿白色雪地伪装服、动作快如鬼魅的身影从不同方向扑出,手中弯刀闪烁着寒光,直取龙昊和柳晴要害!
是金帐王庭的“苍狼卫”!他们果然在这里设伏!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