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的晨雾像一层轻薄的白纱,将整片山林笼罩其中。林雨柔跟着王老汉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脚下的青石板长满青苔,每一步都要踩着王老汉的脚印前行。黑风卫队长赵刚带着十九名队员跟在身后,他们背着登山绳、药篓和干粮,腰间的佩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腰间还挂着特制的铜铃 —— 万一在山林中走散,铜铃的响声能指引方向。
“林大夫,前面转过这个弯,就是百丈崖了。” 王老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悬崖,声音带着几分凝重,“那岩心草就长在崖壁中间的岩缝里,那地方陡得像刀削,只有几处能落脚的石窝,我年轻时采过一次,差点摔下去喂了山鹰。”
林雨柔顺着王老汉手指的方向望去,百丈崖的岩壁呈深灰色,表面凹凸不平,零星点缀着几簇绿色藤蔓,在风中轻轻晃动。她从背包里取出单筒望远镜,镜头缓缓移动,终于在距离崖顶约五十丈的位置,看到几簇心形叶片的植物 —— 叶片翠绿鲜亮,藤蔓缠绕着岩石,细碎的淡紫小花藏在叶片间,与《江南草药异志》中的记载分毫不差。“就是它!” 林雨柔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放下望远镜,转身对王老汉说,“麻烦您指给我落脚的石窝位置,我上去采。”
“不行!绝对不行!” 王老汉连忙摆手,黝黑的脸上满是坚决,“您是城里来的大夫,细皮嫩肉的,哪能去爬那么险的崖?再说您是女娃,身子骨再结实也经不起折腾,还是我去,我熟路!”
“王老汉,您听我说。” 林雨柔耐心解释,从背包里取出防滑手套和攀岩鞋,“您年纪大了,崖壁上的石窝只能容下一只脚,我体重轻,动作也更灵活,上去更安全。而且我需要亲自观察岩心草的生长状态,比如根系的分布、叶片的质感,这些细节对后续研究很重要。您只要在崖下指导我,告诉我哪几块石头能踩、哪几块是松动的,就帮了我大忙了。”
王老汉看着林雨柔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手中专业的攀岩装备,知道她不是一时冲动,只好叹了口气,指着崖壁上的石窝:“从左边数,第三块、第七块、第九块,这三块是老石窝,我年轻时就踩过,结实得很;其他的都是新石窝,风一吹就晃,千万别踩!还有,爬到第十丈的时候,有一道横向的石缝,您可以在那儿歇口气,再继续往上。”
赵刚立刻指挥队员们固定登山绳:两名队员将绳索一端系在崖顶的老松树上,反复检查确认牢固;另外两名队员则手持绳索另一端,站在崖边的巨石上,随时准备调整绳索长度。林雨柔穿上攀岩鞋,戴好防滑手套,将安全绳紧紧系在腰间,又在队员的帮助下,在胸前绑上小巧的药篓 —— 这药篓是用竹篾编织的,轻便且透气,能保护采下的草药不受损。
“林大夫,您一定要小心!” 赵刚递过来一个铜哨,“要是遇到危险,就吹三下,我们立刻拉您下来。”
林雨柔接过铜哨,塞进袖口,深吸一口气,双脚蹬着岩壁向上攀爬。刚开始的几丈还比较顺利,石窝大小合适,手指能牢牢抓住岩壁的凸起。可爬到第十丈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山风吹来,她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右手抓空,整个人瞬间悬在半空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雾气中隐约能听到谷底溪流的声音。“林大夫!” 崖下的赵刚和王老汉同时大喊,声音里满是焦急。
林雨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岩壁上快速摸索,终于摸到一道横向的石缝 —— 正是王老汉说的歇脚处。她用力将身体撑过去,双脚踩在石缝里,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手心被手套磨得发红,手腕也开始发酸。她靠在岩壁上歇了片刻,取出铜哨吹了一声,向崖下示意自己安全,然后继续向上攀爬。
又爬了三十丈,终于抵达岩心草生长的岩缝。林雨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叶片 —— 叶片表面光滑,边缘有细微的锯齿,摸起来带着一丝凉意,淡紫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雨后泥土的气息。她从背包里取出特制的小铲子,沿着岩心草的根系轻轻挖掘,生怕损伤一丝根须 —— 崖生植物的根系脆弱,一旦受损,草药的药性就会大打折扣。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林雨柔才小心翼翼地挖起三株岩心草,将它们连同根部的泥土一起放进药篓里。她还特意摘下几片叶子和两朵小花,放进密封的琉璃瓶中 —— 这些样本要用来做药性检测。确认药篓里的草药安全后,她才慢慢向下攀爬,这次有了上行的经验,下行顺利了许多,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崖下。
“太好了!终于采到了!” 王老汉凑过来,看着药篓里的岩心草,脸上满是欣慰,“这草有年头了,你看这根系,比我的拇指还粗,药性肯定足!”
林雨柔顾不上休息,立刻跟着王老汉回到苏家分号。分号管事早已按照苏婉儿的吩咐,收拾出一间宽敞的房间作为临时实验室,里面摆着干净的木桌、陶罐、研钵,还有从分号药铺借来的天平。林雨柔先取了一片岩心草叶子,用清水冲洗干净,放进陶罐里,加入三碗山泉水,用小火慢慢煎煮。半个时辰后,陶罐里的水变成了淡绿色,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她倒出少量药液,放凉后用舌尖轻尝 —— 味苦微甘,入口后有一丝清凉感,顺着喉咙滑下去,肺部竟隐隐有种舒畅的感觉,与古籍记载的 “性凉、润肺” 完全一致。接着,她从背包里取出之前带的患者痰液样本 —— 这是出发前从青州康复中心取的,密封在琉璃管中,里面满是黏稠的、带着血丝的痰液。她用细针抽取少量岩心草药液,滴入样本中,然后将琉璃管放在便携显微镜下观察。
“有效果!真的有效果!” 林雨柔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显微镜下,原本密密麻麻的炎症细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痰液的黏稠度也明显降低,那些缠绕在细胞上的病毒残留物,渐渐失去了活性。她立刻找来分号管事,让他帮忙找一只患有呼吸道感染的家兔 —— 这是当地农户养的,已经咳嗽了好几天,精神萎靡,不吃不喝。
林雨柔每天给家兔喂食两次岩心草药液,每次一小碗。第一天傍晚,家兔的咳嗽频率就明显减少,能少量进食;第三天清晨,家兔已经能正常活动,不再喘息,眼睛也恢复了神采;第五天,她将家兔解剖后发现,其肺部的炎症积液基本消失,肺泡壁上甚至出现了新的细胞组织 —— 这意味着岩心草不仅能消炎,还能修复受损的肺组织!
“我就说这草是神药!” 王老汉听说家兔的变化后,激动地拍着大腿,“去年我孙子得了百日咳,咳得脸都紫了,连奶都喝不进去,就是我上山采了岩心草,煮水给他喝,三天就好了!当时我还想,要是能多采点,就能治更多人,可这草长在悬崖上,实在太难采了。”
“王老汉,我们可以批量采!” 林雨柔眼中闪着光,“张川已经派了黑风卫过来,苏姐姐也联系了周边的药农,我们可以在天目山设立临时采集基地,让熟悉山路的药农帮忙采摘;同时我会研究人工种植方法,这样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岩心草,再也不用依赖野生的了。”
当天晚上,林雨柔在临时实验室里写下详细的汇报信,信中不仅描述了岩心草的形态、药性和实验结果,还附上了人工种植的初步计划:“岩心草喜半阴、耐旱、忌涝,需模拟岩缝环境,土壤以砂石为主,混合少量腐叶土,温度控制在 15-20c,建议先开辟三亩试验田,观察其生长周期与适应性。” 她将信鸽放飞时,窗外的月光正洒在实验台上,琉璃管中的岩心草药液泛着淡绿色的光,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夜色中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