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月初至八月下旬,整个京师都笼罩在杀戮和血腥之中。
清流一党成员,但凡跟辽饷一案有牵连的,包括王兴源、张岑、苏文岳在内,共计236人,全部被押入天牢。
后经审讯,王兴源、张岑、苏文岳更是调查出这些年贪污受贿多达一百八十万两白银,侵占民田超过百万亩,致使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这还不包括那些藏在地下钱庄尚未来得及洗干净的四百万两赃款,以及运往岭南途中被扣押,还未交由犹太商团储存放高利的六百万银子。
甚至严查之下,这群所谓清流居然跟倭国各地主、大名甚至幕府将军勾结,出卖铅块冶金技术,私下从铅中提炼白银牟取暴利。
这些罪行可谓瞠目结舌,超越了常人认知和底线。
刘瑶看完锦衣卫递交的罪证后龙颜大怒,当即亲笔下诏。
帝诏:
朕膺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愿四海清平,兆民安乐,然吏治之弊,实为社稷之害。
今有原吏部尚书王兴源,户部侍郎苏文岳,工部尚书张元辉等朝臣,各个身居要职,却不思报国,贪墨成性,蠹蚀公帑,结党营私,欺压良善;
其罪昭彰,罄竹难书!
王兴源,内阁首辅,却借权势之便,卖官鬻爵;
苏文岳,掌天下钱粮,却中饱私囊,致使九边将士饥寒交迫,边防弛废。
张元辉,掌国之工役,贪拿赈灾款项,虚报修堤石料银两,致使黄河连续三年决堤,无数黎民受灾。
此三贼者,上负君恩,下虐黎庶,若不严惩,何以正纲纪?何以谢天下?
着即革除官职,抄没家产,依《汉诰》律,处以极刑,定于九月初一午时三刻,于朱雀门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其党羽一概缉拿,按律究办,绝不宽贷!
朕念及为政之道,首在清廉。
凡我臣工,当以此为戒,砥砺品行,勤勉奉公。
若再有贪渎害民者,朕必严惩不赦!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授祯元年八月二十七令。
此诏一出,顿时天下轰动,京师沸腾。
九月初一清晨,押赴刑场的囚车缓缓驶向朱雀门。
王兴源、苏文岳等身后七辆囚车内的清流官员,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气势。
尤其王兴源,有的只是满眼的懊悔和不甘。
懊悔,不是悔自己所作所为有多可耻,而是后悔没有把自己做的肮脏事处理的干净,后悔用错了人,后悔太过保守。
要是让他再重生一次,王兴源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相同的道路。
只是下一次,他一定会把那些脏事干的隐蔽些,不再被人抓到一丝把柄。
“狗官,你们也有今天,去死吧!”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街道两侧民众的谩骂声,瞬间将王兴源的意识拉了回来。
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石块纷纷掷向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
直到这一刻,王兴源心中才感到一阵恐惧。
百姓,为何如此仇视自己?
阉党,才是祸国殃民的根节所在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带着满腔疑惑,一行游街之人已经抵达朱雀门外设立的刑场。
刑台上,刽子手早已等候多时,审讯公案前,负责监斩的官员是礼部右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施凤来。
施凤来是铁杆阉党,靠依附魏万贤迅速攀升到如今地位,更是内阁参机议员。
这次“倒清运动”施凤来暗中出力不小,也深受魏万贤器重。
而在施凤来侧面,魏万贤一袭黑色披风,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一动不动,任谁也看不透此时他在想什么。
王兴源恍惚间,就被押上了刑台。
“不,我不想死啊!”
生死之际,张元辉忽然哭了起来。
“我是冤枉的啊……”
随着他的哭泣,其余准备行刑的囚徒也都伤心欲绝,有的更是大声喊“冤”,尤其张岑,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
站在魏万贤身边的锦衣卫千户田弘遇生怕喧哗声让魏万贤不满,立马请命:“厂公,需要卑职去堵他的嘴么?”
魏万贤摇摇头:“人都要身首分离了,就让他们喊个够吧,将死之人狺狺狂吠,又不会让你我少块肉,
何况看着这群伪君子撕下戴了一辈子的面具,那副真情流露的嘴脸,着实是比听戏要有意思多了。”
“厂公说的是。”
田弘遇见自己表现机会失去,心下有些失望同时,也只能乖乖退下。
“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随着施凤来一声大喊,行刑的鼓点开始在刑场上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现场百姓立刻高声呐喊起来。
王兴源绝望地抬头看了眼天色。
正午的阳光,没想到竟是这般刺眼。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晌午的阳光了。
咚——
当最后一声鼓点停下之际,台上十名刽子手齐齐将刀挥下。
一瞬间,鲜血四溅,百姓惊呼。
“乏了。”
确认王兴源一党伏诛后,魏万贤起身就回宫,仿佛办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对他而言,接下来善后事宜和安抚女帝才是头等的大事。
……
皇宫,御书房内,魏万贤站在外厅,小心翼翼打量着刘瑶。
只见刘瑶来回在御案前踱步,玉眉轻蹙,似在沉思。
书案边的王承恩小心谨慎的伺候,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刘瑶才轻吐一口气,看向魏万贤:“魏公,如今王兴源一干罪臣已经伏诛,内阁空缺的位置,你觉得该由谁来接替为好?”
魏万贤从袖口内掏出一本册子,小心翼翼递交上去:“陛下,这是臣这段时日的观察列出的一份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忙走到魏万贤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名册,然后呈递到刘瑶身边。
刘瑶打开仔细看了一眼,思索半晌后缓缓合上册子。
“准了,就按魏公说的去办。”
“臣,遵旨。”魏万贤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需要臣去办?”
刘瑶走回御案前坐下:“魏公,你该清楚,朕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魏万贤:“陛下请放心,光查抄的那些家产,足以充抵辽东军饷,甚至还能往西北重设荒废卫所剿灭流寇。”
刘瑶点头,又问道:“魏公,西北民乱四起,已经到了不得不剿地步,不知何人可以平寇?”
魏万贤回道:“臣举荐一人,或可为陛下分忧。”
“何人?”
“顺天府丞,兼任岭南宣慰使,孙传庭。”
“孙传庭……”
刘瑶思索片刻,立即下令:“速调孙传庭进京。”
当京师风云暂时告一段落之际,远在宣府靖边镇的沈川,此刻正在铁厂巡视。
看着眼前第二座高炉流出的铁水,顺着石槽流到指定的模具箱内,沈川心中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