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夜幕之下,东路军大营内,丁伯雄急喊一声朝沈川所在主帐飞奔而去。
“我有重要军情禀报,闲杂人等都给我闪开!”
丁伯雄策马入营,一声大吼喝退前来阻止的守卫。
等到沈川主帐跟前,丁伯雄一个踉跄下马,单膝跪地拱手喊道:“大人,出大事了!”
此刻正在营中跟周静讨论河套收复后,需要颁布何种政策的沈川,闻听丁伯雄的喊声,直接说道:“何事,进来说!”
“大人,萧指挥使违反白日约定,此刻正出兵打算夜袭朔方城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当场炸的沈川完全懵在原地。
“消息可靠么?”
“千真万确!萧指挥使已经调用十二门神威炮,拉出营门之外朝朔方城方向去了!”
周静闻言,马上对沈川说道:“大人,如果卑职所料不差,定是萧指挥使因为军功不如大人,心中难免落差,想要攻克朔方来挽回颜面。”
“混账!”
沈川一拍桌案。
“萧旻这是要误我大事,本官已经说动了元黎华,
如无意外他明日便会献上降表,现在他这么一搞,岂不是要让河套再起战端?”
周静:“大人,萧指挥使部军纪极差,麾下将士虽然好战悍不畏死,但却都是贪财好色之徒,
跟大人麾下东路军完全不一样,只要萧指挥使稍加利诱,言城内金银女人皆可自取,那么他麾下士兵定会血战到底。”
沈川闭目努力让自己冷静过后,这才继续追问丁伯雄:“你可察到萧旻所部是否已经开赴朔方城方向?”
丁伯雄:“神机营和骑兵皆已出动,大人还是赶紧将他拦下来吧,
一旦炮响,那明日此战就是攻坚苦战,没有几千人根本打不下这朔方城啊!”
沈川闻言,当即下令:“速令李通、李玄率快骑前去制止,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萧旻大军拦下,本将军随后就到。”
周静:“喏!”
就在周静和丁伯雄要遵令行事之际,沈川忽然又喊道:“且慢!”
周静回身:“大人,怎么了?”
沈川缓缓坐回主案,看着朔方城沙盘仔细想了想,忽然阴沉一笑。
“通知李玄、曹信,命其部用胡文书写,言弑杀脱脱可汗者,实乃是元黎华奉托达之命所为,
如今托达已为我汉军所诛,城内守军当为可汗复仇,诛杀元黎华这帮凶。”
周静瞳孔一缩:“大人,你这是打算违反跟元黎华之间的约定么?”
沈川:“这是战场,在休战协议签署之前,他们就是敌人,对待敌人就是要不择手段。”
周静:“可是大人,这样我们岂不是变的跟萧指挥使那般言而无信……”
“那你想看到明日,我汉军将士用人命去把朔方堆出来么?”
沈川厉声质问。
“眼下局势失控,派人去阻拦萧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如此,索性就让鞑靼内部自乱,
趁机削弱城内防守力量,如此也好为我大军进驻河套扫清一切障碍,
周静,你给我记住,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关键时刻,
所有道德仁义约束,全都给我按下,我只要胜利,只要让河套竖起汉家旗,
河套,对我们而言真的太重要了,他能养活好几百万人,也是我沈川将来与建奴决战的根基,你明白么?”
周静握紧拳头,久久不语。
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卑职,领命!”
周静领命离去,帐内只余沈川与沙盘相对。
他指尖划过朔方城的城墙,嘴角微微一勾。
丁伯雄仍跪在地,见沈川神色变幻,大气不敢出。
只听沈川忽然开口:“你方才说,萧旻带了十二门神威炮?”
“是!”丁伯雄忙应声,“炮队走在最前,看方向是要轰开朔方城南门。”
沈川猛地抬眼,快步走到帐边掀开帘角,夜风中已隐约传来远处马蹄踏地的闷响。
他转身时眼中已无半分犹豫:“传令秦开山,立刻带二十名善射弩手,混在暗处,
等萧旻部神威炮第一声轰鸣响起,就立即朝城内射箭,
箭镞上记得绑上萧旻与元黎华里应外合要屠杀可汗卫队的消息。”
“喏!”
丁伯雄呼吸急促,大声领命后立马离去。
他知道沈川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说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心腹。
沈川重新站回沙盘前,拿起小旗调整方位:萧旻的炮队是饵,元黎华的疑心是线,而托达旧部积压的仇恨,便是那把能点燃整个朔方城的火……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帐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帐顶尘土簌簌落下。
沈川猛地攥紧拳头——神威炮响了,好戏该开场了……
此时的朔方城内,早已乱作一团。
南门方向的炮声撕开夜空,元黎华正披甲起身,帐外突然冲进来几名亲卫,满脸惊惶:
“大人!不好了!王庭旧部放火烧咱们营帐,还喊着要为可汗报仇,说您是汉人的走狗!”
元黎华心头一沉,白天沈川的承诺还在耳畔回荡,此刻却直接毁约,暗中联系王庭旧部夺城?
汉人,果然不讲信用!
他刚要下令召集部众,帐外又传来厮杀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小兵连滚带爬进来:“大人!可汗卫队反了,他们手里拿着胡文告示,
说您奉托达族长的命杀了可汗,现在托达被汉军杀了,要您抵命!”
“胡说!”元黎华怒喝,伸手拔出腰间弯刀,“我何时受托达族长指使?定是有人栽赃!”
可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阵呐喊,这次的声音更杂,竟还夹杂着汉人的呼喝,萧旻的骑兵已冲到南门下,见城门紧闭,索性朝着城头乱铳齐放。
可汗卫队本就对可汗之死存疑,此刻见元黎华部被汉军“围攻”,又握着那纸胡文告示,哪里还忍得住?
为首的可汗卫队将领阿古拉举着弯刀嘶吼:“勇士们,我们中计了,杀了元黎华才是杀害可汗的凶手!让我们为可汗报仇!”
数千名可汗骑兵嚎叫着朝着元黎华的驻地冲去,沿途遇到元黎华的部众不由分说就便砍杀,鲜血瞬间染红朔方城的街道。
元黎华得知可汗卫队反叛,又听着南门方向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是被冤枉的!你们都中了汉人的计!我没杀可汗!”
可混乱中,谁还听得进他的辩解?可汗旧部的喊杀声、元黎华部的咒骂声、汉军的枪炮声混在一起,整个朔方城瞬间演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而在城外观察战局的沈川,正站在高坡上看着城内火光冲天。
周静策马赶来,脸上满是震惊:“大人,城内真的打起来了!
可汗旧部和元黎华的人杀红了眼,萧旻的人还在南门趁乱攻城,现在鞑靼人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
沈川望着那片混乱,缓缓开口:“萧旻想抢军功,那就让他当这个恶人,
元黎华想降汉保命,就得先过了旧部这关,
等他们杀得两败俱伤,咱们再出兵,既能拿下朔方,又能让鞑靼人再也拧不成一股绳。”
轰——
说话间,城内突然传来一阵更剧烈的爆炸声,竟是元黎华部为了抵挡旧部,点燃了囤积的火药。
火光中,越来越多的鞑靼人倒在血泊里,阿古拉被元黎华一刀劈中肩膀,却仍嘶吼着扑上来,两人扭打在一处,最终双双倒在血泊中。
萧旻的炮队还在轰击南门,可城内的守军早已没了抵抗之力。
沈川见状,终于抬手下令:“传我将令,李玄率东路军从东门入城,曹信部绕到北门截断逃兵,
告诉将士们,只杀负隅顽抗者,降者不杀!”
军令传下,东路军将士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朔方城。
此刻的城内,鞑靼人早已杀得精疲力尽,见汉军入城,大多丢了兵器跪地投降。
萧旻正率部在南门砍杀,忽见东路军从侧方冲来,刚要发怒,却见沈川策马而来,身后跟着的是举着降旗的鞑靼残兵。
“萧指挥使,”沈川勒住马缰,语气平淡,“多亏你今日突袭,才让鞑靼内部自乱,本官才能顺利拿下朔方,这份军功,少不了你的。”
这话一出,基本宣告二人的蜜月期基本结束了。
萧旻看着满城的东路军旗帜,又看了看身边早已筋疲力尽的部下,不由捏紧了拳头。
沈川没再看他,目光投向朔方城的中心。
月光下,汉家旗帜缓缓升起,落在曾经悬挂鞑靼可汗大旗的旗杆上。
他知道,今夜过后,河套之地,终要重新竖起汉家的旗帜,养活汉家的儿郎,成为他日与建奴决战的根基。
周静走到沈川身边,看着城内渐渐平息的混乱,轻声道:“大人,朔方城拿下了。”
沈川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坚定:“拿下的,不止是一座城。”
“而是一个文明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