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城也接触不少案卷，让她去帮帮侯局长，把案子梳理清楚，尽快拿出个结论来。你看怎么样？”
小艾？
钟小艾？
侯亮平他老婆！
沙瑞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算什么？
派老婆来“帮”老公查案？
关键是这钟老狐狸还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侯局长”……
谁不知道那猴崽子是你家养的？
这不明摆着派监军来保人吗？
还“尽快拿出结论”，意思就是赶紧结案，把祁同伟钉死呗？
“钟主任，这…这恐怕不太符合组织程序吧？钟小艾同志毕竟不是我们汉东的干部…”
“嘿！都什么时候了，瑞金书记还想搞‘关门揍孩子’那套？”
“可省委里，大家的意向，是先把亮平同志……”
沙瑞金还想挣扎一下，但没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上面的决议，不以汉东省委为转移。
“诶，特殊情况，京城这边已经开会敲定了，特事特办嘛！”
钟正国一锤定音。
“都是为了工作！小艾下午的飞机，你安排人接一下。就这样，我这还有个会。”
咔哒。
电话挂断了。
沙瑞金拿着忙音的电话听筒，站在那里，怒极反笑。
狗日的钟正国！
汉东不是你们搞派系斗争的地方！
陈岩石虽然没听全，但看着沙瑞金那憋屈样和只言片语，他全明白了。
“是钟正国那老王八蛋？”
陈岩石腾地站起来，明显认识钟正国，而且印象也很不好。
“他硬要保他那个混账女婿？”
沙瑞金放下电话，苦笑着摇摇头：
“陈老，您也听到了…上面压力很大…钟主任的意思，侯亮平暂时不能动，还要派钟小艾过来‘协助’…”
“协助个屁！”
陈岩石气得破口大骂。
“就是来盯着，来护犊子的！他钟正国好大的官威啊，为了他那张老脸，连党纪国法都不要了？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陈岩石气得呼哧呼哧，指着沙瑞金：
“你是省委书记，汉东的事，你就这么看着一个京城来的翁婿俩混账指手画脚？你就这么怂了？”
沙瑞金被骂得脸上挂不住，也有些火气：
“陈老！您说话要负责任，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这是政治！钟主任那边…可能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我们得讲究方法，慢慢让京城改主意。”
“方法？我看你就是怕得罪人！”
陈岩石失望透顶，他猛地一挥手。
“行！你沙瑞金有你的难处，我陈岩石管不了，但我告诉你，侯亮平这事儿，没完！你们不查，我老头子自己查，我查定了！我看他钟正国能一手遮天到什么时候！”
说完，陈岩石看都懒得再看沙瑞金一眼，拄着拐杖，咚咚咚地就往外走。
沙瑞金看着关上的门，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一边是捅破天的侯亮平和他那个护短的老丈人，一边是搅局的陈岩石和背后不知深浅的老首长，还有个躺在医院里、浑身是谜的祁同伟……
他这个省委书记，夹在中间。
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下好了，钟正国亲自下场派女儿来，摆明了是要死保侯亮平，硬杠到底。
这汉东的天，算是彻底搅浑了。
两边的神仙，算是彻底杠上了！
下午，汉东省国际机场。
一架从京城飞来的航班平稳落地。
舱门打开，一个穿着便服、气质干练的女子下机。
她正是钟小艾。
省检察院来了个副秘书长接机，态度恭敬。
“钟主任，一路辛苦了。”
钟小艾，中纪委监察室副主任，调查组成员。
与父亲一样的称呼，但比起来，钟小艾没那么牛气，更像是主任一点。
“嗯。”
钟小艾点点头，语气平淡，“直接去反贪局吧。”
“好的，车在那边。”
车子驶向市区。
钟小艾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眼神慢慢冷了起来。
侯亮平是她丈夫，是她爸最看好的女婿，更是他们钟家在汉东布局的重要棋子。
原以为大势已成，尘埃落定，她才想着回京城放假。
实则避避嫌，免得让京城里的大佬们说闲话。
谁承想，没过几天，那老学长竟然又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这次老公侯亮平栽这么大跟头，还被人逼到墙角，简直是在打钟家的脸！
她倒要看看，那个祁同伟，还有他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反贪局，侯亮平办公室。
侯亮平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网上舆论彻底失控，李达康施压，陈岩石翻脸，沙瑞金态度暧昧，连季昌明都开始疏远他…他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办公室门被推开，钟小艾走了进来。
“亮平！”
钟小艾看到丈夫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样子，心疼了一下。
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小艾！你可算来了！”
侯亮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钟小艾的手。
“我…我这次是真被人坑惨了，都是祁同伟，还有那个老东西！他们设的局！爸那边怎么说？”
“爸都安排好了。”
钟小艾抽出手，恢复冷静，环顾了一下办公室。
“你慌什么？天还没塌呢。爸让我告诉你，沉住气，咬死你是在查案！那些水军、伪造证据的事，只要没铁证拍到你脸上，一概不认，就说是对手泼脏水！程序上要站住脚！”
她走到侯亮平办公椅后面，手按在他肩膀上。
看似贴心地为老公按摩放松，实则是强行把侯亮平按下，让后者不得不听自己说话：
“从现在开始，我就在这里。你查你的，我帮你盯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真当我们钟家是吃素的？”
侯亮平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量和妻子话语里的坚定，慌乱的心稍微定了定。
但眼底深处，那丝恐惧和疯狂却更加浓重了。
他沙哑着嗓子，像是在问钟小艾，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对…对！咬死不认！小艾，有你在…咱们…咱们还有救…对吧？”
“侯亮平！你怎么软成这样了？给我把之前那伟大、光明、正义的精神面貌拿出来！”
钟小艾很不满，生怕老公丢钟家的脸。
“嗯！”
侯亮平重重点头，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你不会也不帮我，转而站队祁同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