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仪式在柳二叔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净手——”有学徒端上清水盆。哥哥、娘和我,依次上前,象征性地清洗双手,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冰凉的清水让我心神更加清明。
“上香——”柳二叔亲自点燃三炷粗大的香,烟气袅袅升起。他转身,郑重地递给早已站在指定位置的哥哥。哥哥双手接过,高高举过头顶,面向祭台和南方,神情无比严肃,甚至能看出他手臂因用力而微微绷紧。他依着柳二叔低声的提示,向前、向左、向右各作一揖,然后将三炷香稳稳地插入香炉之中。动作虽稍显僵硬,却一丝不苟,充满了虔诚。
“跪拜——”在柳二叔的唱喏下,我们三人,连同在场的柳二叔、里正爷爷及几位年长的工匠,一起面向祭台跪下,行三叩首大礼。额头触地,感受着泥土的微凉与坚实,我心中默默祈祷:愿此宅平安顺遂,愿家人健康安乐,愿未来一切皆好。
“奠酒——”哥哥再次上前,从柳二叔手中接过盛满清酒的陶碗。他双手捧碗,神情凝重,将碗中酒水缓缓地、均匀地洒在祭台前的土地上。清冽的酒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开来。
“献祭文——”柳二叔展开一份早就写好的祭文,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高声诵读。内容无非是禀明天地神灵、四方土神,今日柳氏于此动土兴建家宅,祈求保佑工程顺利、家宅平安、人丁兴旺等等。古朴的文辞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更添了几分庄严。
“动土——”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柳二叔拿起一把崭新的铁锹,锹头系着鲜艳的红绸。他走到划定的宅基东南角——据说这是“青龙位”,由此动土最吉利——将铁锹递给哥哥。
哥哥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铁锹。我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他按照事先说好的,站稳脚步,用力将铁锹插入泥土中,挖起满满一锹湿润的、泛着黝黑光泽的泥土,然后用力向上一扬,泥土散开,撒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一锹,意味着破土动工,意味着新的开始。
“撒五谷——”柳二叔看向我。
我提着五谷篮子,迈步上前。接过柳二叔递来的另一个空篮子,我将五种谷物混合在一起。然后,我捧着篮子,沿着柳二叔事先用石灰画出的、大致标定的宅基范围线,开始缓步绕行。一边走,一边用手抓起混合的五谷,轻轻地、均匀地撒向圈内的土地。金黄的稻米、黍米,浅黄的小米,褐色的麦粒,圆润的豆子,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为这片土地播撒下丰收和兴旺的种子。我心中默念着:“五谷丰登,家宅安宁,福泽绵长……”
整个仪式过程,柳二叔忙前忙后,指挥若定,每个环节衔接流畅,丝毫不见慌乱。他不仅要主持大局,还要时刻关注哥哥和我的动作,适时给予低声提示,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