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看向丑态百出的刘家二房众人。
他眉头紧锁,官威自然流露。
“怎么?是你们记性不好?还是你们以为本官上任没几年,不清楚你们刘家的那些龌龊旧事?”
他踱步上前,目光如炬,直指方才叫嚣最凶的刘家儿子。
“据本官了解,当年刘家长房独子刚刚病逝,尸骨未寒。
你们二房便上门逼迫,要赶走刚刚丧夫、尽心侍奉公婆的寡媳,也就是如今的苏夫人!
理由竟是长房无后,你们要把这儿子过继给他们…
逼得刘家二老悲愤交加,当场与你们立下断亲文书。
本官所言,可有半字虚妄?”
他看了眼那两份文书,朗声道:
“至于刘家二老病重前,感念儿媳李念秋孝心,自愿将全部家产相赠。
这事,还请了本官亲自见证立据,白纸黑字,印信俱全!
怎么,你们是当本官这个见证人是死的?
还是觉得我端州府衙的案卷可以任你们信口雌黄?”
刘二伯此刻已是面如死灰,冷汗浸透后襟,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可那刘二夫人犹不甘心,强辩道:
“她……她若守节不改嫁,我们自然无话!可她如今已是苏家妇,就是外人!刘家的产业凭什么……”
“聒噪!”
白君泽不耐烦地打断,眼中满是嫌弃。
萧闻璟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丢出去。”
护卫们得令,将不甘心的刘家一行人连拖带拽,轰出了苏府大门。
白君泽慢悠悠地跟到门口。
看着被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二伯。
折扇轻摇,唇角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刘二爷,听好了,也给你们家的人都传到位。
现在的苏夫人,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若再敢前来骚扰,下次进的,就是州府大牢了。”
刘二伯毕竟也是一家之主。
连端州知府都要行礼之人,岂是他们招惹的起的。
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人眼里的杀意,他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即一阵后怕。
“你们这些…唔…唔…”
不知死活的刘二夫人张嘴又要开骂,吓的刘二伯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厉声道:“不想死就给老夫闭嘴…快…快走!”
…….
厅内重归宁静。
李念秋轻轻抚摸着茶几上那两份承载着过往艰辛与公婆厚爱的文书。
眼中终是抑制不住地泛起晶莹泪光。
苏铭山上前。
温暖的大手轻轻覆盖住她微凉的手背,声音充满了疼惜与理解:
“念秋,难为你了……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李念秋抬起泪眼,望向身旁的丈夫他们。
心中所有的委屈尽消,有的是满满的幸福。
她用力摇了摇头,拭去眼角泪花。
“都过去了,从今往后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事,再与我无干。
我只为自己,为你们这些我在意的人,好好活着。”
廊下,小瑾萱仰着头,看着厅内发生的一切。
眨巴着大眼睛,小声对哥哥说:“哥哥…新外祖母…好像……很厉害呢!”
小瑾瑜依旧一副小大人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
厨房里,李念秋这个新进府的苏夫人,打发走了厨房里的下人。
她系着素色围裙,正将一盆精细的面粉倒在案板上。
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了千百次。
“嬷嬷,把火生起来。”
她轻声吩咐,手指轻轻划过面粉,感受着熟悉的细腻触感。
俞嬷嬷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嗔怪。
“夫人,您如今是苏府的女主人了,想吃什么吩咐老奴便是,何苦亲自下厨?”
李念秋往面粉里缓缓注入温水,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
“夫君告诉我,萱萱那孩子爱吃蒸糕,我做的红糖蒸糕可是独门手艺。
作为外祖母,我想亲自给孩子们做,嬷嬷你做的能一样吗?”
灶火噼啪作响,映得俞嬷嬷眼眶微热。
“老奴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您竟成了九王爷的岳母......”
“嬷嬷!”
李念秋手中动作一顿,面色骤然严肃。
“这个身份出了这道门就不许再提。孩子们行事低调,我们做长辈的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老奴明白。”
俞嬷嬷连忙应声,望着在晨光中揉面的李念秋,不禁感慨万千。
李念秋手下不停,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昨夜红烛下,苏铭山握着她的手,将这些年的事娓娓道来。
当她得知这个她看上的“穷书生”,竟是当朝九王爷的岳父时,惊得险些打翻合卺酒。
更让她心疼的是,玥儿小时候竟吃了那么多的苦……
“夫人,”
俞嬷嬷往灶膛里添了根柴,打趣道。
“要老奴说,您该抓紧给苏家添个小少爷或是小小姐才是。”
“胡说什么!”
李念秋手中面团重重一摔,面粉飞扬。
“且不说我这个年纪......既进了苏家的门,玥儿就是我的亲闺女,这话以后不许再提!”
“母亲,我觉得俞嬷嬷说得在理呢。”
苏凌玥笑盈盈地倚在门框上,不知听了多久。
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笑容明艳得让李念秋一时晃神。
“您今年才三十多,为何不能生?我还盼着有个弟弟妹妹作伴呢。”
苏凌玥走进厨房,自然地挽起袖子要帮忙。
李念秋闻言,顿时面红耳赤。
既为方才的私房话被听去而窘迫,更为苏凌玥这番话震惊。
她手忙脚乱地挡住苏凌玥。
“使不得!你这双手哪是做这些的......”
“在母亲眼里,我莫非是个娇气包?”
苏凌玥调皮地眨眨眼,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面盆。
“在京城时,我也常下厨给瑾瑜瑾萱做点心呢。”
李念秋望着这个与众不同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替父亲说媒已属罕见。
如今竟还劝继母生子,这般豁达通透的女子,怕是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
“玥儿......”
她声音微哽。
“母亲在做红糖蒸糕,这是你外祖母传下来的方子,一会儿你定要尝尝。”
“好呀。”
苏凌玥看出她的窘迫,贴心地转移话题。
“正好我跟着学学,往后也好做给孩子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