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加尔扎罗留下的“冰心核”融入左手印记,带来的不仅是一股精纯的古老能量,更有一丝清晰的、与这片遗迹深层结构隐隐共鸣的方位感。脑海中那幅简略的能量路径图,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我们在疯狂反扑的污秽浪潮合拢前,冲向回廊尽头的某个特定坐标。
赫克托与我默契十足,无需多言。他断后,双刃交织成一片幽蓝光幕,将追得最近的几条污秽触手与两只骸骨猎犬斩碎冰封。我则在前,左手印记持续散发微光,不仅用于照明,更是在不断与路径图印证,调整着冲刺方向。
回廊尽头并非实墙,而是一面格外高大、雕刻着某种环形星图浮雕的冰晶巨墙。星图早已被暗红污秽覆盖、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根据路径图指引,密道入口就在星图中心偏左下方、一块看似与周围浑然一体的巨型冰砖之下。
“这里!”我低喝一声,左手印记猛地按向那块冰砖中央。印记中的“冰心核”之力被刻意激发,一股纯净、古老、带着特定认证频率的冰魄波动传递而出。
嗡……
冰砖内部响起细微的共鸣声。紧接着,以我手掌为中心,冰砖表面浮现出复杂而优雅的幽蓝纹路,这些纹路迅速蔓延,构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的临时法阵。法阵光芒一闪,整块巨大的冰砖连同其后方不知多厚的墙体,如同幻影般变得半透明,随即无声无息地向内“融化”出一个光滑的圆形通道入口!
通道内漆黑一片,却没有外面那种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反而透出一股沉封万古的、干燥而冰冷的空气,以及一丝极淡极淡的、类似“冰心核”但更加晦涩古老的纯净冰寒意蕴。
“进!”赫克托最后挥刃逼退一波追兵,率先矮身钻入通道。我紧随其后,进入的瞬间,反手朝着通道外即将涌来的污秽浪潮,释放出一股蕴含“冰心核”净化之力的冰寒冲击。
冰蓝光芒在通道口炸开,将最先冲到的几只污秽造物冻结、净化,同时也短暂扰乱了后方追兵的感知。与此同时,身后的通道入口光华流转,那块“融化”的冰砖迅速恢复实体,将内外彻底隔绝。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我们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只有彼此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安全了……暂时。
背靠着冰凉光滑的通道内壁,我和赫克托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冰骸回廊中的疯狂追击与高强度战斗,让我们的精神和体力都濒临透支。尤其是赫克托,他承担了最主要的正面冲击,冰铠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微裂痕与顽固的污渍,气息起伏不定。
我们不敢大意,依旧保持戒备。赫克托侧耳倾听后方冰墙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撞击或侵蚀声。我则再次激发左手印记,这次仅用于照明,一团柔和的幽蓝冷光升起,照亮了周围。
通道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足够两人并肩而行,呈缓坡向下延伸。通道四壁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玄冰,触手坚硬冰凉,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雕刻任何花纹,仿佛只是最原始的冰层被某种伟力强行贯通、打磨而成。空气中那股晦涩古老的纯净冰寒意蕴,正是从通道深处散发出来,与“冰心核”之力隐隐呼应,让人精神为之一清,连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恢复速度都似乎加快了一丝。
“这条通道……感觉和外面完全不同。”赫克托稍作调息后,低声说道。他尝试用短刃的刀尖轻轻刮擦冰壁,只留下一道极浅的白痕。“冰的质地和能量性质都更加……原始,也更坚固。而且,”他用力嗅了嗅,“没有污染的味道。”
“应该是上古冰裔文明在最鼎盛时期,为了某种重要目的而秘密修建的直达通道。”我仔细感应着空气中的古老意蕴和左手印记的共鸣,“它可能直接连通着某个核心区域,比如加尔扎罗统领提到的‘源初大厅’。通道本身被施加了强大的保护与隔绝禁制,所以才能在外界被彻底污染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内部的相对纯净。”
“那‘冰心核’就是钥匙?”赫克托看向我的左手。
“更准确说,是‘认证’。”我摊开手掌,印记幽光流转,“‘冰心核’是上古守卫者统领的核心力量结晶,蕴含着特定的身份标识与权限。没有它,就算知道位置,恐怕也打不开入口,甚至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赫克托点点头,没再多问,开始抓紧时间处理自己冰铠上的污渍和裂痕。冰魄传承之力在他操控下,如同细小的冰流,缓慢修补着冰铠,同时将顽固的污秽一点点逼出、净化。
我也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调息。识海中,《星枢衍阵图》加速运转,吸收着通道内那稀薄却精纯的古老冰寒气息,配合“冰心核”传来的温和能量,快速恢复着枯竭的精神力。体内,阳钥之力自发流转,与冰魄传承之力形成微妙的平衡循环,滋养着经脉与脏腑。
大约调息了半个时辰,我们都恢复了大半状态。赫克托的冰铠焕然一新,气息也重新变得沉凝。我精神力的恢复尤为显着,甚至隐隐感觉在“冰心核”与这特殊环境的滋养下,精神力总量有了一丝细微的增长。
“走吧,不能久留。外面的东西虽然进不来,但这里未必绝对安全。”我站起身,左手印记的光芒向前延伸,照亮前路。
通道漫长而寂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中回响。坡度始终向下,仿佛要穿透整座冰原的地壳。我们走了许久,时间概念再次变得模糊。通道内景象千篇一律,唯有那深黑的玄冰墙壁和脚下同样材质的冰阶。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幽蓝冷光照耀下,隐约可见一扇门。
不,那不是门,而是一片浑然一体的、光滑如镜的冰壁,拦在了通道尽头。冰壁之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唯有中心位置,有一个微微凹陷的、手掌形状的印记轮廓。
“又是需要认证?”赫克托看向我。
我走近冰壁,仔细观察。手掌印记的轮廓大小,与我的左手颇为契合。而左手印记中,“冰心核”的共鸣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甚至微微发烫。
“应该是了。”我将左手缓缓按向那个凹陷的掌印。
契合,严丝合缝。
就在手掌贴合的一刹那,一股远比开启入口时更加浩瀚、更加精纯、也更加古老的冰魄之力,从冰壁深处涌出,顺着我的左手印记,轰然涌入我的身体和灵魂!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简单的能量灌输,而更像是一次……信息与法则层面的深度扫描与共鸣!
冰壁仿佛活了过来,内部亮起无数星辰般的幽蓝光点,这些光点飞速流转、组合,在我眼前、在识海中,投射出一幅幅断续却震撼的画面:
我看到了在比冰骸回廊更古老、更宏伟的时代,无数散发着强大气息、形态各异的冰裔生灵(其中就有类似加尔扎罗那样的冰晶巨人),在这片冰原深处,围绕着最初那个完美和谐的“冰魄之源”,建立起辉煌灿烂的文明。他们修建了壮观的“源初大厅”作为圣地与议政之所,开辟了复杂的通道网络,研究冰魄的奥秘,与万物和谐共存……
画面一转,灾难的阴影毫无征兆地降临。并非外敌入侵,而是“冰魄之源”本身,在某个无法追溯缘由的时刻,内部最核心的法则结构,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斜”。起初无人察觉,但这“偏斜”如同病毒,在冰魄之源庞大而精密的体系中缓慢扩散、变异……
冰裔中最顶尖的学者与守卫者们最先发现问题,他们惊恐地发现,源头的“恒”在失去平衡,“净”在自我污染,“生”在导向畸变。他们倾尽文明之力试图修复,布置下重重禁制试图延缓,但一切都如同螳臂当车。污染与病变从源头爆发,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辉煌的文明在绝望中崩塌,守卫者们前赴后继地战死、被污染、被异化……冰骸回廊,就是其中一处最后的战场与坟墓。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源初大厅”深处——一个无比广阔、穹顶高耸如星空、如今却已被暗红污秽浸染大半的巨厅中央。那里,原本应是供奉、连接“冰魄之源”本体的祭坛或法阵核心处,此刻却被一个巨大、扭曲、搏动着的暗红肉瘤状存在所占据!肉瘤表面血管虬结,不断渗出粘稠的污秽,其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黯淡、被无数污秽脉络死死缠绕、仿佛在痛苦挣扎的幽蓝光芒——那是“冰魄之源”尚未被完全吞噬、依旧在顽强抵抗的最后核心!
而在那暗红肉瘤的“上方”(一种空间错位感),悬浮着一团更加凝实、更加黑暗、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阴影。阴影没有固定面貌,却散发着滔天的恶意、贪婪与毁灭意志,如同病变核心滋生的“癌变意识”凝聚体——这,想必就是加尔扎罗警告的“恶念”!
画面戛然而止。
冰壁上的幽蓝光芒缓缓熄灭,恢复了原本的深沉黑色。与此同时,冰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其后方的景象。
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古老神圣与深沉腐朽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极短的回廊,回廊尽头,是两扇高达数十米、半开半掩、通体由某种晶莹剔透的深蓝水晶铸造的巨门。巨门之上,原本应该雕刻着象征冰魄三昧与冰裔荣光的浮雕,如今却被大片污秽的暗红色侵蚀覆盖,许多地方甚至已经龟裂、破损。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其后无比广阔的空间,以及其中弥漫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那里,就是源初大厅!
而左手印记,在经历了刚才的信息冲击后,除了与那大厅深处微弱幽蓝光芒(冰魄之源最后核心)的牵引感更加强烈外,其表面的纹路也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那些纹路变得更加繁复深邃,中心处,隐隐形成了一个极微小的、与“源初之印”本体更加相似的立体符纹虚影。印记本身传来一种“沉重”与“责任”的感觉,仿佛刚刚的“扫描”,不仅让我看到了历史与真相,也某种程度“绑定”或“认证”了我作为此间“持印者”的更深层次身份。
“我们……到了。”赫克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显然也感受到了门后那庞大而邪恶的存在,以及其中蕴含的、令人绝望的污染力量。但他握紧双刃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眼神反而变得更加锐利、坚定。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因窥见那“恶念”而产生的本能的惊悸与寒意。
“加尔扎罗统领以残魂与冰心核守护最后的‘净点’,为我们争取了来到这里的机会。”我的声音在寂静的短廊中响起,平静而坚决,“前面,就是一切灾祸的源头,也是我们获得传承、背负责任所必须面对的最后战场。”
“没有退路了。”赫克托接口,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照着前方门缝透出的暗红与深蓝交织的诡光,“要么净化它,要么……成为这冰骸回廊中新的陈列品。”
我们没有立刻冲进去。面对可能是葬渊最核心、最危险的区域,盲目的勇气等于送死。我们隐匿在短廊的阴影中,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仔细地观察、感知着门后的情况。
源初大厅内部的情况,比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更加具体,也更加恐怖。但同样,在那无边的污秽与疯狂深处,冰魄之源最后核心那顽强不屈的微弱搏动,以及左手印记与之越来越清晰的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最终的方向,也带来了……一丝渺茫,却真实的希望。
最终试炼的终点,宿命的对决,或许,就在下一章,于这被亵渎的圣地之中,轰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