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这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外国人都很讲礼貌的，男人都很绅士，还有外国女人，个个都是淑女。”
宋文慧回想起书里的故事，面露羡慕。
何美茜不懂：“什么是绅士礼仪？淑女又是啥？”
宋文慧解释道：“就是男人彬彬有礼，女士优雅得体，我将来啊，也要做一位淑女。”
孟巧凤冷哼：“呵，还淑女？这不是抄咱的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个没上过学都知道。
“我呸，真知礼懂礼还能来抢东西，能做下那数不清的缺德事？
“你爹你妈都是工人，咱家祖上都是贫下中农，可没出过什么淑女。
“啥活儿不干才优雅得起来，你要想做淑女，我先给你腿打断，那叫逃避劳动，丢不丢人啊？”
宋文慧有些羞恼：“妈，你胡说啥啊，咋还给我扣上帽子了，现在可不兴那套了。”
孟巧凤振振有词：“兴不兴我说的也有道理，我看啊，就不该让那些坏脑袋的书流进来，一个个都傻了。”
宋文慧：“妈，你就是老古板，等我以后考上大学，我也学英语，到时候一个月挣个千八百块的，羡慕死你。”
宋广闻被五百块迷晕了眼：“那我到时候也考大学学英语，学会了给家里换彩色电视。”
宋广博看话题越跑越远，几人怕是要吵起来，他直接给了最后说话的宋广闻一脑瓜崩：
“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就你那眼睛全长电视上那劲儿，高中我看你都够呛能考上。
“再说那外国佬也不是天天往咱们这小地方钻，哪能月月都赚五百块钱。”
宋文玉也帮着转移话题：“文慧，你这英语老师短时间估计是招不上来了，有不会的你也可以来问我。”
赵春梅也笑着附和：“对啊，文玉不就学英语的吗？”
宋文慧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姐，你平时也要学习，会不会太打扰你啊？”
唐行抢先开口：“英语我也会，晚上我给你讲题的时候你一起拿来问就好了。”
“姐夫，你还会英语？你怎么不早说啊？”
宋文慧震惊，自从跟着唐行学了数学之后，她对唐行的学习能力深信不疑。
唐行皱眉：“你又没问。”
桌上其余众人也都沉默了，对唐行的话也是半信不信。
不信是因为这家伙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妥妥的文盲。
信是因为，宋文慧一直跟着唐行学数学，成绩也一直在进步。
上次月考数学成绩直接变成了年级排第二。
还是宋广博这个大哥率先打破了尴尬：“行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论跟谁学，文慧你都好好学就是了。”
宋文慧点点头，埋头吃饭。
刚安静了没一会儿，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吵架声。
宋广智想出去看看，却被孟巧凤给拦了下来。
“吃完饭再去，有什么好看的？”
宋广智有些懵，他妈不该跟着他一块儿出去凑热闹的吗？
“妈，你知道外面闹的是谁？”
孟巧凤叹了口气，直接放下了碗。
“我就说吧，今天就不是个啥好日子，还就偏偏挑了今天结婚。
“哎，外面那哭闹的就是柳会计二儿子前面的那个女人。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的消息，今天带着孩子从乡下赶来了。
“中午婚宴上就来闹过一次了，这是又堵到白浩轩回来了。”
宋广博也放下了碗：“妈，你快别瞎说了，闹那么大动静咱家不去看看也不好，我出去吧。”
院里有点啥事，家家户户总得都出个人到场才是。
他拿起衣服出门，宋广智扒拉完碗里的饭，也跟着大哥去了院里。
宋文玉倒是没去，毕竟她在邻居们看来也有过“抛夫”的前科，只不过是“抛夫未遂”。
何美茜听着外面的哭嚎声，心里也有些好奇。
“这哭声听着是真伤透心了，还带着孩子大老远过来，也怪可怜的。
“要我说两人当时就不应该在一起，这姑娘也是犯蠢。城里人和乡下人咋能过到一块儿去呢？”
这话说的，孟巧凤就不愿意听了：“我看你是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了根了。
“这白浩轩就该骂，人家在农村的知青照样有不回来的，他就是没良心。
“你出去看看那姑娘皮子是什么色？再看看他是什么色？
“柳会计人也不错，也不知道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个儿子，估计是他那个逃到国外的爷爷留下的根。”
何美茜面上一红：“妈，我不是这意思。”
孟巧凤也没理她：“也不知道今天跟白浩轩结婚的那姑娘咋想的？
“人长的不错，工作也好，怎么就看上个结过婚的男人呢？关键人品也不好。”
何美茜：“妈，那你就不懂了，现在小年轻可不是你们那时候了。
“像广博这种踏实但嘴笨的男人可不吃香了，现在最吃香的就是嘴甜会说话的，小姑娘听了点好听话就走不动道了，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
“弟妹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大嫂揶揄的视线，赵春梅撇撇嘴：“广智才不跟他一样呢。”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赶忙一起把碗筷收拾了。
这吃的哪是饭啊，分明是火药桶。
宋文玉擦干手，听到院里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好奇，去阳台往院子里望了望。
天色渐黑，人群正中是围着一个女人，女人的面容看不太清，只看到能模糊看到她的身影。
皮肤的确不怎么白，但也不是黑，准确的说是黄，是接近泥土的颜色。
那是宋文玉在农村最常看见的肤色，其实在城里，这种肤色也是常能看见的，只是他们没有聚集在一块儿，成为一个符号。
女人声嘶力竭，控诉男人的冷漠与无情。
男人默不作声，用沉默抵抗女人的泪水与控诉。
渐渐地，围在她周围的人慢慢少了。
有些是看热闹看够了，有些是无可奈何，而有些则是彻底倒戈了。
“要让我跟这么个泼妇过一辈子，我也过不下去啊。”
“谁说不是呢，满口脏话，俩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
“人家都结婚开始新生活了，她再这么闹下去有什么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换我……”
换他该怎么做呢？大爷的话卡住了。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有办法就对了，只是他暂时没想出来罢了。
俩大爷你一言我一句，结伴进了楼。
宋文玉望着重新变空的楼道口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