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茜和宋文玉离得近，连忙一把扶住了孟巧凤。
何美茜吓得去掐婆婆的人周，手指悄悄去感受鼻尖的呼吸。
还好，有气。
赵春梅忙去找暖壶，找了半天才发现是被唐行给拿走了。
一杯水下肚，孟巧凤缓缓睁开了眼，几人立马松了口气。
“妈，你怎么样啊，可别吓我啊？”
“妈，你没事儿吧，能认出我是谁吗？”
“妈，是不饿晕的啊？”
……
众人七嘴八舌，宋文玉被挤得都有些喘不过气，连忙把人都往外推了推，
“妈，咱去医院吧，我去叫唐行背你。”
宋文玉起身要去叫唐行，却被孟巧凤一把抓住了手。
“闺女，你怨不怨妈？”
宋文玉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立马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妈你说啥呢？我咋可能怨你。”
孟巧凤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不放：“你说实话，妈不怪你。”
宋文玉看着母亲的眼睛，表情郑重：“妈，我说的就是实话，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孟巧凤看着她，摩挲着她的手，突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抱着孩子站在远处的唐行一头雾水。
“妈……”
宋广智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张开口。
“妈看着没事，走，咱出去说。”
宋广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带到了自己房间。
“广智，从小到大妈最疼你，你咋能说这种话戳她的心窝子？
“当年的事那是没办法，咱爸天天出差，我得上学，文玉比你还小。你呢？天天调皮捣蛋。
“妈怀着文慧还得上班。咱奶不过来跟咱住。那是没办法了才把你送到咱小叔家让咱奶带你。
“你以为妈当时不想送文玉去啊？还不是咱奶嫌她是个闺女不愿意带。
“妈去小叔家看你瘦了，家里也吃不饱，但还是勒紧裤腰带省下了粮食往小叔家送。
“至于你被拐的事，我也不是替咱小叔开脱，他的确对你不好，但弄丢你也绝对不是故意的。
“这事咱妈一直后悔，当时为了找你，工作都差点弄丢了，文慧没出月子呢，奶就给急没了。
“你寻回来的时候她都差点高兴疯了，之后对你咋样？你摸着良心说。
“咱爸没的早，妈这人节省，可你要啥她没给你买？她已经尽力补偿你了，你还想她怎么做？”
“你……”
宋广博越说越生气，气得最后话也说不出来了。
宋广智低头捂着脑袋，后悔不已：“大哥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当时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说出来之后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话落，他直接伸手给了自己一下。
宋广博赶紧抓住了他的手。
“行了，越活越回去了，打自己能有什么用？
“等着进屋给妈好好道个歉，过去的事儿这辈子都别给我提了听着没？”
宋广智点点头，两人一起回了客厅。
众人见状连忙都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文玉看了二哥一眼，也跟唐行回了屋。
唐行将剩的那碗奶粉递了过去：“喝吧，还是温的呢。”
宋文玉接过碗：“你不会是没舍得给福妞冲一碗吧？”
唐行瞪她一眼，连忙给宋棠唐捂住了耳朵。
“别胡说，我明明第一碗就是给福妞冲的。”
宋文玉笑了笑，将碗里的奶一饮而尽。
“怕啥，棠唐又听不懂。”
唐行：“那也不能当着孩子面诋毁我，我明明是用我的碗给你重新冲的。”
“讨厌，恶心死了，你怎么不早说。”
宋文玉气得去捶他，唐行抱着宝宝要躲。
四平米的小屋一个人走两步都能被绊倒，更何况是两个人。
宋文玉很快就得手了。
他们在屋里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唐行逗着被放到婴儿床上的女儿。
“我逗你的。媳妇，你真不怨你妈了吗？”
宋文玉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到又嗯了声。
半晌，唐行没再说话，屋里只有宋棠唐的呜哇声。
宋文玉长吐了口气：“其实我是怨过她的。
“小时候我就在想，二哥又不是我们弄丢的，为什么家里的好吃的永远都是二哥的。
“他永远不用做家务，只要他委屈巴巴地对妈妈说不想，就可以不用捡大哥的旧衣服，而我和妹妹就只能穿被缝补过的男孩衣服。
“等到要下乡的时候，他也只需要掉几滴眼泪，妈就会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给他买工作。
“而我，就需要体谅母亲的不易，到乡下去过苦日子。
“我也知道我妈不容易，也能理解她想要弥补二哥。可头顶烈日高阳，抬头看着没有尽头的土地，我没办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怨。”
唐行用手绢擦掉妻子眼角的泪水。
宋文玉吸了吸鼻子，她其实没想要哭的。
“可我现在是真不怨她了。一是因为我现在不用在地里受苦了。”
宋文玉冲着唐行释怀地笑了笑。
“二是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你，有棠唐，你们都很爱我，我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所以不介意母亲将她的爱多分一点还是少分一点给我了。
“我现在甚至能慷慨地分一点爱给她，我不需要她的愧疚，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大家都过得好就行了。”
隔壁，孟巧凤从柜子里将老伴的照片翻了出来。
她将装着两人结婚的照片的相框擦拭干净。
看着镜子里两张年轻的面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宋啊，我今天可是在孩子们面前丢大脸了。
“你妈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命好。活着的时候就不着家，早早地也不知道去哪儿躲清闲了。
“孩子们我亏了哪个，欠了哪个，我都清楚。我总想着先把眼前的坎给过去，以后再弥补。
“可到头来看，是拆东墙补西墙，越欠越多。你说，我该咋办啊？”
孟巧凤哭得不能自已，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赶忙擦干眼泪，打开门发现是大儿媳。
“妈，我跟春梅重新做了点饭，快出来跟大家一起简单吃点吧。”
何美茜看了看婆婆通红的眼睛，安慰地冲她笑了笑。
“妈，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就都过去了。”
孟巧凤的嗓子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她看着这个大儿媳，半晌，也只憋出来了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