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比窗外的暮色还要沉重几分。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沙书记,孟为凡之所以能如此势如破竹,关键在于他手里有李达康这把尖’。京州这个样板,是李达康替他打下来的,也是他能号令全省的底气所在。如果我们……让这把尖刀挪个位置呢?”
沙瑞金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
“李达康同志能力卓越,功勋卓着,仅仅局限于京州,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高育良的话语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我们应该以更广阔的视野,为这样优秀的干部提供更重要的舞台。我听说,邻省天南省的省长即将到龄退休,中央正在物色接任人选。天南省是经济大省,情况复杂,正需要达康同志这样富有开拓精神和强大执行力的干部去打开局面。”
他顿了顿,观察着沙瑞金的反应,继续道:“我们可以联合向中央推荐,充分肯定达康同志在汉东、在京州的卓越贡献,着重强调其驾驭复杂经济局面、推动改革创新的能力,认为其完全有能力胜任更重要的工作。这既是对达康同志负责,也是从全国大局出发,举贤不避嫌嘛!”
沙瑞金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高育良这一招,确实老辣!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把李达康捧得高高的,然后送出去!
只要操作得当,理由充分,甚至能赢得一个爱护干部、顾全大”的美名。
一旦李达康这个孟为凡手下头号大将、改革先锋被调离京州,孟为凡就等于被断了一臂!京州这个样板能否持续辉煌要打上问号,孟为凡在全省的锐气也必然受挫。到时候,他们沙高联盟就有了喘息和反制的空间。
“育良同志,你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沙瑞金沉吟片刻,下了决心。
“李达康同志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应该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锻炼。这件事,我们好好筹划一下。”
很快,一场针对李达康的捧杀行动,悄然展开。
沙瑞金和高育良动用了各自的人脉和渠道,开始在上级层面吹风。
他们提交的报告和私下沟通中,极尽赞美之能事,将李达康在京州的政绩描绘得天花乱坠,将其个人能力拔高到“以主政一方经济大省的程度。
在他们的努力下,整个京州都在讨论,李达康这样的干部长期局限于一个副省级城市,是对人才的浪费,不利于其全面发展,也希望能为其他省份输送汉东的改革经验。
风声很快传到了孟为凡的耳朵里。
省长办公室内,姚凌川将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向孟为凡做了汇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省长,沙书记和高书记这一手,来者不善啊。他们这是明捧暗送,想拆您的台。”
孟为凡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捧杀?调虎离山?”他轻声自语。
“沙瑞金和高育良,也就这点格局了。他们以为搬开李达康,就能阻挡大势?可笑。”
他转过身,眼神中透露着对一切的洞察:“他们只看到李达康是尖刀,却没看到,握刀的人是我孟为凡!他们更没看到,京州模式成功的底层逻辑,是我提供的理念和战略!李达康只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而已。”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需要在上面做些工作,阻止这件事?”姚凌川请示道。
“不必。”孟为凡摆了摆手,成竹在胸,“他们想捧,我们就让他们捧!他们想送,我们甚至可以帮着送一程!”
姚凌川愣住了,不解其意。
孟为凡走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维高速运转:“李达康如果真能去天南省当省长,那是好事!那是升迁!是对我们汉东改革路径的另一种肯定!这证明从汉东走出去的干部,能够担当更重要的责任!这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况且,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如果仅靠我一个人,说不定会因为欧阳菁的事情,被他们攻讦。可现在不一样了,有对手在背后使力,李达康的事情,十拿九稳。”
“李达康如果能顺利上任,其身上不可避免的被打上我孟为凡的标签,赵立春已经不行了,他在李达康身上的印记也在慢慢消散。这样来看,我已经先下一城。”
紧接着,孟为凡话锋一转:
“但是,走了一个李达康,京州就不能乱,改革就不能停!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看到,京州的成功,不是因为某一个李达康,而是因为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和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只要这套制度在,趋势在,换任何人来,京州都必须是京州!”
“您的意思是……”姚凌川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孟为凡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第一,对于李达康的调动,我们持开放甚至支持态度。这不仅显得我们顾全大局,更能借此机会,将我们京州的干部,更广泛地推出去!李达康走了,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空出来,我们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而且,要借此机会,将我们培养的更多小李达康放到关键岗位上!”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要加速推进去李达康个人化!要把京州的成功,彻底制度化、模式化!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将京州在行政审批、产业招商、园区管理、数字治理等方面的一整套流程、标准、制度,进行系统性的总结、提炼和固化,形成《京州模式标准化操作手册》。我们要让后来者,能够按图索骥,确保京州的发展不因人事变动而出现波动甚至倒退!”
姚凌川拿着笔记本把孟为凡的话全都记了下来。孟省长这一手,实在是太高了!不仅化解了对方的阴谋,反而将其变成了进一步巩固和扩张自身势力的机会!
“我明白了,省长!我立刻去安排相关工作,组织撰写《标准化操作手册》,同时……也会留意合适的人选,为可能的人事变动做准备。”
孟为凡点了点头,补充道:“另外,可以让李达康知道这件事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看看他的态度。我相信,达康同志是识大体、顾大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