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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棠在客房里几乎与外界隔绝地度过了两天。除了用餐时间(陆烬寒再未出现,她独自在空旷餐厅用餐),她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那封试图“引诱”节目组的邮件上。

她查阅了大量《心动的轨迹》第一季的资料,分析了其成功要素和观众偏好,研究了那位名叫徐薇的副导演的过往采访和经手项目,甚至翻墙去看了国外类似成功案例的数据报告。

她精心措辞,试图站在节目组的立场,勾勒出一幅极具诱惑力的蓝图:顶级影帝陆烬寒的婚后综艺首秀,携神秘素人太太亮相,揭秘巨星私下真实情感生活。这话题度,足以让任何综艺导演疯狂。她强调了直播形式的真实感和悬念性,分析了可能带来的爆炸性流量和对陆氏娱乐板块股票的潜在拉动(她恶补了一些金融知识),甚至隐晦地暗示了陆家老爷子可能乐见其成(她赌节目组会自己去打听和解读)。

当然,她也知道空口无凭。她无法代表陆烬寒,更拿不出任何授权。她只能极尽渲染之能事,将这种“可能性”描绘得无比动人,并“无意间”透露了陆烬寒近期因为新婚确实有调整工作节奏的迹象(这是她观察和猜测的),试图增加可信度。

邮件反复修改了十几遍,直到她觉得再也挑不出毛病,每一个字都力求精准且有煽动力。然后,她心一横,用一个新注册的、看不出身份的匿名邮箱,将邮件发送到了徐薇的公开工作邮箱,并附上了那个联系电话。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吗?

不,不能干等。她还需要想办法,确保这封邮件能被徐薇看到,而不是淹没在海量的求职和自荐信里。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用那个匿名电话,进行一次精准的、“不经意”的提醒。

这需要等待和运气。

发送完邮件的当晚,苏挽棠失眠了。各种可能性在她脑子里打架:邮件石沉大海;邮件被当成恶作剧;节目组联系陆烬寒确认,被他直接否决并追查来源;或者……万一,万一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节目组心动了呢?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佣人?管家?

她警惕地起身,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陆烬寒冰冷无波的声音:“开门。”

苏挽棠的心猛地一缩!他怎么会来?这么晚了?难道……他发现了邮件的事?!不可能啊!她用的是匿名网络和新邮箱!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陆烬寒站在门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深色家居服,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走廊所有的光,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光线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他没有进来,只是将平板电脑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正是她几个小时前,绞尽脑汁发送出去的那封邮件!一字不差!

苏挽棠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他真的知道了!怎么知道的?!监控了她的网络?还是……那个邮箱根本就在他的监控之下?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彻底完了……他一定会杀了她……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立刻到来。

陆烬寒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地掠过她瞬间失血的脸,将她所有的惊恐和绝望尽收眼底。他并没有发作,反而极其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嘲弄地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

“文笔不错,煽动性很强。对节目市场和观众心理的分析,也勉强摸到了一点边角。甚至懂得扯虎皮做大旗,利用陆氏和爷爷来增加筹码。”

他每说一句,苏挽棠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冰凉刺骨。

“看来,为了达到目的,你倒是很舍得下功夫。”他收回平板,指尖在上面随意划动了一下,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商品,“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也高估了自己。”

苏挽棠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不要瘫软下去。她垂下眼,不敢看他,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系统冰冷的警告音仿佛已经在耳边响起。

然而,陆烬寒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心动的轨迹》……”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制作团队是星耀娱乐的王牌,总导演陈勋,以大胆和善于制造话题着称。第一季投资回报率业内前三,话题讨论度持续霸榜十五周。第二季拟邀请嘉宾名单里,原本有影后周慕晴和歌王顾衍,试图打造顶级cp话题。”

他如数家珍般报出这些业内核心信息,清晰冷静,仿佛早就了然于胸。

苏挽棠愕然地抬起头,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陆烬寒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双棕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深邃难测,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冰冷的旋涡。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初没有考虑过我吗?”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苏挽棠下意识地摇头。

“因为我的团队,从未对外释放过任何可能参加综艺的信号,尤其是恋爱类。我的商业价值,也不需要靠这种形式来维持和提升。冒然邀请,被直接拒绝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并且可能影响后续其他合作。所以,即使他们想,也不敢轻易尝试。”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而你,”他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意味,“你这封漏洞百出、异想天开的邮件,却歪打正着地,给了他们一个试探的借口和勇气。”

苏挽棠彻底懵了,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急转直下的情况。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半小时前,星耀娱乐的总经理,亲自将电话打到了我的私人号码上。”陆烬寒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态度极其谦恭,措辞万分谨慎,先是替手下副导演收到不明来源邮件的冒昧行为道歉,然后,拐弯抹角地试探我是否……真的有意向了解《心动的轨迹》第二季的项目规划。并且表示,如果我有任何兴趣,他们愿意立刻调整全部方案,以我的需求和意愿为最高准则,条件……任我开。”

苏挽棠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心脏再次疯狂跳动起来,这一次,却是因为难以置信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

——节目组……真的心动了?!而且还直接联系了他?!

陆烬寒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骤然亮起的眸光,嘴角那丝冰冷的嘲弄加深了些许。

“你很惊讶?”他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还是觉得,仅凭一封邮件,就能撬动你根本无法想象的资源和局面?”

苏挽棠被他逼得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无路可退。她仰头看着他,呼吸急促,大脑一片混乱。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烬寒抬手,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最终却停在了半空,只是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锁住她:“告诉我,苏挽棠,你就那么想和我一起,在镜头前表演‘恩爱夫妻’?甚至不惜用这种拙劣的、一旦被发现就可能万劫不复的手段?”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危险的、探究的意味:“你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曝光度?资源?还是觉得,这样能更快地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冰冷刺骨。

苏挽棠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她想要什么?她只想活下去!可这个理由,她根本无法说出口!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机会……我知道我很冒昧,方法也很愚蠢……但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陆烬寒轻嗤一声,显然不信,但他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他低头看着平板屏幕上那封邮件,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边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房间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苏挽棠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等待着他最后的宣判。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陆烬寒抬起头,棕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光芒,像是冰冷的算计,又像是一丝被挑起的、极其微弱的兴味。

“好吧。”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掷地有声,“如你所愿。”

苏挽棠猛地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他说什么?如她所愿?意思是……

“我会让我的团队接触星耀娱乐,评估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陆烬寒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前提是,所有合约条款必须由我方绝对主导,包括拍摄内容、剪辑权、宣传口径以及你的……行为规范。”

他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记住,如果最终决定参加,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表演。在镜头前,你是陆太太,需要配合我的一切要求。在镜头后,你依旧是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一旦你越界,或者做出任何有损陆家声誉和利益的事情,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苏挽棠的理智!他答应了!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虽然他的语气冰冷,条件苛刻,充满了警告,但他确实是答应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对宿主提出方案的采纳意向。生存环境出现转机。生命值临时+5!当前生命值:-91%。请宿主把握机会!】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明白!我一定遵守!绝对不会越界!一定会好好配合!”她忙不迭地保证,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哽咽,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

陆烬寒看着她那副欣喜若狂、仿佛中了头彩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最好如此。”他冷漠地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挺拔冷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门轻轻合上。

苏挽棠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着。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几乎虚脱,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却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

——成功了……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竟然……真的成功了!

——恋爱综艺……她有机会了!有机会在镜头前靠近他,有机会获取那一点点可怜的生存值了!

她擦干眼泪,重新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月色清冷,但在她眼中,却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二楼书房。

陆烬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的平板电脑已经被扔在沙发上,那封邮件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他确实早就监控了她所有的网络活动。那封邮件发出不到一分钟,他就收到了警报。起初是震怒,但很快,那封邮件内容里透出的某种孤注一掷的狡黠和……对他以及市场精准的( albeit 冒险的)揣测,让他意外地没有立刻发作。

而随后星耀娱乐总经理那通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的试探电话,更是让他改变了一开始彻底掐灭这个念头的想法。

或许……这未必完全是一件坏事。

正如邮件里所分析的,他突然结婚,外界猜测纷纷,虽然压下了大部分负面舆论,但终究需要一个合适的渠道来“交代”和“定性”。一直避而不谈,反而显得可疑。一个可控的、高关注的综艺,确实是快速塑造“恩爱”形象、堵住悠悠之口的高效方式。

其次,陆氏集团旗下的娱乐产业最近确实需要一个新的爆点来拉动。《心动的轨迹》这个项目,如果由他主导,所能带来的附加价值和商业利益,将远超常规合作。这符合他的利益。

第三……他想起餐厅里她那双不甘心的、充满求生欲的眼睛,以及刚才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在镜头前,或许更能看清她到底想做什么,也能更好地……控制她。毕竟,在无数镜头和合约的约束下,她反而更难玩出花样。

至于表演恩爱……对他来说,不过是又一场需要投入角色的戏罢了。比起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这甚至算不上什么挑战。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仅此而已。

他眸中的最后一丝波动归于沉寂,只剩下冰冷的权衡和绝对的掌控。

只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湖深处,或许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挑起的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为了活下去似乎什么都敢做的女人,在综艺镜头前,能演出怎样一场好戏。

而此时的苏挽棠,正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中,尚不知自己只是从一个小小的牢笼,主动跳进了一个更大、更精密、完全由陆烬寒掌控的舞台。

她的综艺求生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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