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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的内心其实非常焦急。他深知自己能够挽救大明王朝的时间窗口已经很小了。现在是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大明尚有一线生机。但若再过五年,甚至三年,局势彻底崩坏,他真不如直接在煤山自缢了事。

然而崇祯又急不得,因为他无人可用。首先,他必须真正掌控整个内廷。

当然,他可以轻易任命所有内廷关键岗位的人选。太监都是皇帝的家奴,职位由他一言而决。但指定了几个内廷大珰,就等于掌控了整个内廷吗?

整个紫禁城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会实时传递到满朝文武耳中。无论皇上下了怎样的严令禁止宫内消息外传,都隔不断这红墙内外的消息传递,一个小宫女会因为皇帝的旨意就不跟家中通信了吗?一个小太监给大臣递个眼神、透露点宫中动静就能赚上一两银子,他会因为皇上的训诫就不要银子吗?更何况,许多太监本就是文官们安插进宫的耳目。

皇上能控制的,只是表面。紫禁城的内部,有无数暗流涌动,千丝万缕的利益网络错综复杂,绝非一道圣旨就能斩断。

经历了八世轮回的崇祯,早已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让宫女太监吃饱饭、对他们说些体恤的话,他们就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或者幻想等京城就要被攻破,煤山上吊前几天,自己只要振臂一挥,太监宫女就会感念自己的恩德,彻夜不眠的为自己缝热气球逃出生天。人性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崇祯早已想清楚,想要真正控制内廷,必须与整个内廷形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于是,刚刚放了满朝文武鸽子、第一个早朝就的崇祯,开始指挥太监们在宫内寻来煤炭和黄泥。

乾清宫的偏殿里,崇祯挽起龙袍的袖子,亲自动手示范。他先是用木板制作模具——一个圆柱形的筒,中间插着十几根细棍,形成蜂窝状的孔洞。然后将煤炭打碎成粉末,与黄泥按不同比例混合,加水调和成泥团,用力压入模具中,最后小心取出,放到通风处晾干。

没错,崇祯要做的,正是穿越者必备神器——蜂窝煤。

几世重生的崇祯当然也尝试过种田流发展路线。然而他发现,所谓的穿越利器——香水、肥皂、玻璃镜子之类,看似高大上,实则大多华而不实。香水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市场太小;肥皂制作需要大量动物油脂,成本居高不下;玻璃镜子的工艺难度极大,良品率低得吓人。这些东西要么成本太高难以推广,要么需要的技术和资源远超想象。

唯有这蜂窝煤,技术简单,原料便宜,效果立竿见影,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何况现在正值小冰期,京师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点火取暖过冬是所有人的刚需,市场需求极大。

皇帝还指挥着小太监们仔细记录不同的煤泥混合比例——煤七泥三煤八泥二煤六泥四......每一种配比都要编号登记。等晾干后,又让他们将这些煤球按编号依次放入炉中点燃,一边烧一边记录:燃烧时间多长?火力大小如何?烟雾多少?有无异味?燃尽后剩余多少灰烬?

一头雾水的小太监们只能照做,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小皇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真是疯了不成?

当然,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满朝文武耳中。崇祯也没要求保密——因为他知道要求了也没用。

京城达官贵人的后宅,甚至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对话:

听说了吗?小皇帝说生病不上朝,你知道他其实在干什么吗?他在皇宫里玩泥巴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皇帝已经十七岁了,又不是三岁顽童。

千真万确!我姑母是宫里浆洗局的,亲眼见到的。宫里太监一个个弄得满脸满身黑泥,跟黑炭块似的,还在那儿捏泥球呢!

天呐!这天启帝爱当木匠,做些桌椅板凳;崇祯帝就爱玩泥巴,捏泥球?这兄弟俩是有什么毛病吗?老天爷怎么就不给咱大明一个正常点的皇帝呢?

依我看啊,这新皇帝怕是......脑子有点问题。你想想,第一天上朝就称病不来,接着就在宫里玩泥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刚因皇帝第一次上朝就而搞得疑神疑鬼的文武百官,得知这一消息后简直要疯了。

内阁首辅黄立极听到消息,捋着胡须沉思良久,最后叹息一声:难道......陛下真是年少不谙政事,贪玩成性?

次辅施凤来摇头道:元玉兄,这事蹊跷得很。那信王素来沉静,怎会做这般荒唐之事?

可眼下这情形......黄立极也觉得匪夷所思,莫非真如外间所言,这位新君......

他没把话说完,但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另一边,阉党首脑们聚集在魏忠贤府中,也是议论纷纷。有人猜测这是新君的韬晦之计,有人则担心真是少年心性。魏忠贤坐在上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崇祯可不管朝野上下掀起的轩然大波。

经过反复试验,他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蜂窝煤配比——煤粉七成、黄泥三成,加入适量水分,这样做出的煤球既结实耐烧,又不易散碎,燃烧时间长,火力稳定,烟雾也比直接烧煤炭少得多。

模具也改进了几次,最终确定了直径五寸、高两寸、中间十三个孔的标准规格。这个规格经过精心计算,既保证了充分燃烧,又便于运输存放。

确定了配方和规格,崇祯就开始安排太监们大规模生产。他让人在御花园一处僻静的角落搭起了棚子,十几个太监在那里从早到晚地制作蜂窝煤。煤粉、黄泥、清水,混合、压制、脱模、晾晒,一套流程下来,熟练了之后,一天能做出数百个。

然后他吩咐徐应元,通知所有内廷大珰——二十四监的掌印太监们,两日后在乾清宫召开会议。

他还特意吩咐徐应元:去找几个年迈、已经退休出宫的老太监,届时一并带入宫中,参加这次内廷会议。

徐应元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恭敬应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吩咐完毕,崇祯便回到乾清宫暖阁,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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