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与书生肩并肩来到了一家名为 “悦来酒肆” 的地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酒菜。
酒过三巡,书生感慨道:“谢过兄台今日美意,如今魏国这变法,实是令人感慨万千。想当年李悝变法,在农业和经济上颇有建树,主张农耕为重,也试图废除世袭贵族特权,可时过境迁,如今世家豪族林立,问题丛生。我心甚哀。”
李晨同样感叹:“此为变法兴起,百姓不得其意。地方豪强势力颇大,且无法达得到强有力的镇压,所以才屡屡受挫。如今魏国效仿秦之变法,短期之间应无法看到效果,但长久之来或可使魏富强。只是如今秦赵大战,虽以停战休息,可秦国一统山东六国的想法依旧无法阻止,此时变法,困难众多,不知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呀。”
书生轻抿一口酒,说道:“既然大王已经决定变法,如今又能与我们何干。”
李晨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如见魏国变法效仿秦之商鞅,不知是好是坏。商鞅变法在秦国大获成功,其军功爵制激发了民众的斗志,推行县制更是加强了中央集权。这与李悝变法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却又更为深入和彻底。”
书生无奈道:“兄台,可知商鞅曾在魏国国相公叔痤门下任中庶子,因不得举荐,才西出秦国。在孝公的支持下,才有后来的商鞅变法。商鞅变法本就源于李悝《法经》,如此才有众多相似之处。”
李晨点点头,说道:“兄台所言极是。虽曾听闻商鞅之变法与李悝之变法有诸多相似之处,却未料到商鞅之变法竟源于李悝。”
书生继续道:“魏王此次变法,曾有意效仿吴起。以击权贵之势,整饬吏治,汰无能无用之官,选贤能之士任重职,以提行政之效。强军事之训练,提军队之战力,着重选拔培养军事之才,使魏国军事之力得进一步之提升。可惜百官阻之,仅信陵君一人支持,意甚其微。”
李晨点点头,说道:“此乃自然之理。仅淘汰无能无用之官,便足以引诸多大臣之反感。更何况选用贤能之人,此亦危及不少权贵之势力。更何况家中子弟不少为官为令之人,又岂保人人皆为有能之人?何况贤能之人乎?不遭反对,岂不怪哉?”
书生轻抿一口酒,继续道:“然也。若朝中奸佞之人少些,无用之人少些,魏国岂如今日之状乎?”
李晨皱起眉头:“吴起,非魏国人乎?当初为何……”
书生打断到:“吴起,卫人也,非魏人。吴起虽非魏国人,然尝仕于魏,且受魏文侯之重用,屡立战功,创建魏武卒,为魏国拓地千里。然魏武侯继位后,惧而逐之。”
李晨看向书生:“如此,魏国不依旧效仿秦国采用军功爵制。难道此间尚有隐情?”
书生道:“商鞅变法本就源于李悝。当年魏国变法亦同出于李悝。故魏王欲套用商鞅变法之所有事宜以强国。”
李晨皱起眉头:“是啊,商鞅变法虽源于李悝,然律法严苛,不适用于魏。此时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此非证明商鞅变法不适用于魏国。商鞅变法中以法治国,虽使秦强大,然不适用于每一诸侯。”
书生叹道:“兄台所言甚是。说起这律法,周朝以礼治国,虽未能于这乱世长久维持,然初始亦保数百年太平。以礼约束,人心向德,上下有序。只是不知是否适用于魏。”
李晨摇了摇头,猛灌了一杯:“以礼治国,如今之结局便是最好之证明?虽可行,然难以维持。周朝初年,温有太公武有南宫适、伯禽等人。天下初定,周公以礼治国,方有这天下数百余年太平。战乱年间,以礼治国,安定与内,无法强与外。若行法治,又恐乱上加乱。”
书生叹道:“周朝以礼治国,虽维持数百年,可终难适应这乱世之变。但礼之根本,不可全然抛弃。”
李晨道:“如今魏国变法,若能汲取各家之长,平衡礼与法,或许能走出困境。”
书生微微颔首:“李悝变法重农经,商鞅变法强革新,吴起变法力军事。若能融三者之精华,复以礼义调和之,或可成一番新局。。”
两人对饮一杯,李晨表示赞同:“只是这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如今这局面,当务之急乃人才。如今魏国人才渐渐流失,如当年之商鞅、吴起、孙膑之人。如今的的魏国多为阿谀奉承之人。人才远不如文侯、武侯之时。”
书生疑惑:“何意?”
李晨脑袋晃悠悠的道:“内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难,百姓不亲,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说,善取宠乎上,是态臣者也。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内足使以一民,外足使以距难,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故用圣臣者王,用功臣者强,用篡臣者危,用态臣者亡。态臣用则必死。篡臣用则必危,功臣用则必荣,圣臣用则必尊。”
书生两眼放光:“如何可谓功臣,如何为圣臣。”
李晨依旧是迷迷糊糊的答道:“君有过谋过事,将危国家、殒社稷之惧也,大臣父兄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去,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争;有能比知同力,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挢君,君虽不安,不能不听,遂以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拂。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所尊厚也,而暗主惑君以为己贼也。”
渐渐酒至夜深,李晨醉意渐浓,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背了一整篇《荀子·臣道》。
书生满怀感激,真诚说道:“先生大才,若能入朝为官,定能有一番作为。” 可李晨醉得厉害,根本没听进去书生的话。
书生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也该散了。”
李晨歪歪斜斜地起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书生紧跟其后走出酒肆,看着李晨摇摇晃晃地走远。
这时,两个士兵快步走来,躬身说道:“大人。”
书生轻声道:“跟上他,务必确保他安全到家。”
士兵领命,迅速跟上李晨,消失在夜色之中。书生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才转身离开。道:“当真是神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