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馆后堂干活的陈立军终是迫于生活压力且没有人给他兜底,所以坚持下来了,夏师傅人虽严厉,但也是真教东西。现在陈立军已经能掌握熟练的刀工了,他的一位师兄在一个月前回了老家,于是打杂和配菜的活他和另一位师兄一起分担。
每天按部就班地在后堂里忙前忙后,陈立军的老板人很憨厚,对员工也从不苛刻,每天的员工餐也是荤素搭配,而且晚上那顿会把留不到第二天的食材都做出来,让大家打烊前在店里分着吃完。陈立军的身材也日渐圆润起来,曾经特别注重形象的小伙子,现在跟其他伙夫一样不拘小节,整天胡子拉碴,藏在厨师帽里的头发也没以前洗的勤了,那双手更是从白皙修长变成粗糙油腻。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去过舞厅了,现在每到休息时间就想好好睡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和朱辉或者李兴华喝点酒,这种充实平淡毫无波澜的日子陈立军好像已经过习惯了。曾经在舞池里潇洒转圈的情景恍如隔世。偶尔躺在宿舍床上还未睡着的时候会想起张富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有了新对象,如果自己当时愿意好好跟张富清她妈妈说一说,是不是早就跟张富清有个自己的家了……
午餐和晚餐是饭馆最忙碌的时候,今天有个服务员还请了病假,前面的人在高峰期忙不过来上菜,就时不时地喊陈立军帮着端一下。晚上每张桌子都坐满的时候,陈立军一边洗菜一边帮服务员上菜,手脚一刻不得闲。
端着一个汤汁快溢出来的大鱼盘陈立军稳稳地穿梭在每张桌子之间拥挤的缝隙里,把客人点的鱼放定在桌面上的时候,陈立军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这桌的两个女人,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其中一个女人也看向他,四目相对,陈立军尴尬地迅速撤离回了后堂。
心脏快要蹦出来了一样,洗菜的手在发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悄悄从传菜窗口向那桌望去,张富清的目光一直在朝他这看,他赶紧又回去干活了,就是接下来上菜的活谁叫他都不去,让服务员们自己忙吧。
陈立军看到张富清旁边坐着胡洁,俩人打扮时髦,尤其是张富清,比和他在一起时洋气了好多,穿的也很鲜亮,她和胡洁坐在同一侧,也没有动筷子,看来还在等人。陈立军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形象,脸又红又烫。
架不住一肚子好奇,陈立军再次望向了张富清那桌,只见张富清对面坐了一个男人,陈立军只能看见男人穿着西服的背影,男人的身子正好挡住了张富清,陈立军看不见了,有些着急。看见来拿菜的小服务员,心念一动,叫住服务员让她帮忙盯一下张富清那桌的人是在干嘛,他想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新对象。
一直心不在焉地忙到下班,今天的晚饭都不香了,终于等到大家都吃完饭,陈立军才有机会去问小服务员。
陈立军:“燕子,你知道那桌人是干嘛的么?”
燕子是个很朴实的女孩子,初入社会,陈立军问啥她就答啥:“陈哥,那个男的是来相亲的。”
陈立军感觉心口有点紧,继续问:“相亲?你都看到听到啥了详细给我说说呗。”
燕子:“陈哥,那个男人是来和他对面的姑娘相亲的,另一个姑娘是介绍人,那个相亲的姑娘话特别少,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没看上,介绍人一直在说话,我还看见她戳了那个姑娘几下。”
陈立军:“那个男的是干啥的你听到了吗?”
燕子:“没听太清,人多吵得很。我就听到一句他是啥啥局的,人看着挺精神,他们吃完饭走的时候我看那个男人个子挺高的。哦对,最后也是他结的账。”
陈立军不知道这晚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想过很多次,他和张富清分手了她应该找个新对象,但让他亲眼看着张富清找新对象,他是觉得很别扭甚至还有种不甘心!宿舍里其他人都睡了,陈立军取过床边挂着的自己的工作服,拿着水盆和肥皂,一个人去了院子里的压井旁,把手电筒挂在干辣椒串旁边,在冰冷的井水里仔细搓洗着自己的工作服。
曾经,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张富清亲手洗的,自从开始自己洗衣服才知道这活费手又费腰。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张富清。其实吃饭的时候胡洁也看到陈立军了,但她不动声色假装没看见,她怕她跟张富清说破了,等人家小伙子来的时候张富清控制不住情绪,所以全当无事发生,尽量不让气氛冷场。今天的相亲那个小伙子很满意张富清。
胡洁在散场后找了个借口带走了张富清,俩人去了果酒厂附近的一个家属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一会,胡洁想跟她聊聊:“富清,你觉得今天这个小翟怎么样?我感觉他对你印象不错,好像挺喜欢你的。”
张富清:“胡姐,我……我也说不上,他……他条件挺好的。”
胡洁一听,这傻丫头没有主动提陈立军,应该还有救,不枉自己从陈立军离开后就不停地给她灌输新思想,于是胡洁又跟她聊起了小翟。
胡洁:“富清啊,小翟这种条件的可遇不可求,之前咱们也相了好几个了,要么家里条件不好,人员复杂。要么离婚带孩子,再不行就是性格、思想有问题。”
胡洁边说边观察着张富清:“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可要把握住好机会。不是我帮小翟说话,站在你的角度上,小翟这样年龄跟你同岁,工作在机关单位有编制,福利待遇上升机会都好,家里他是独子,他爸爸是快退休的领导,妈妈是医生,这种家庭条件……”
张富清抠着手指突然打断胡洁:“胡姐,你说他条件这么好,怎么能看上我呢?机关单位的好姑娘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