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着那句“节点醒了”在音频波形上划出的微弱峰值，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三下。他没关掉波形图，而是调出祖父的旧档案，输入113.04hz的频率参数进行交叉比对。系统自动匹配出三十七份历史记录，其中二十九份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国家实验室数据日志，标签统一为“未归档项目-共振组”。
他站起身，把平板夹在腋下，径直走向b3层旧实验室的电子门禁。指纹验证通过后，门开了半秒便自动锁定——系统提示：物理空间处于“保护性封闭”状态，需三重授权方可进入。林峰输入个人密钥，再调用家族信托最高权限，第三道验证框弹出时，屏幕上浮现一行小字：“确认唤醒‘节点’相关操作？此行为将触发国家级数据备案。”
他点了确认。
门开了。
实验室内部干净得不像二十年无人进入。设备表面无尘，电源指示灯微弱闪烁，主控台屏幕亮着，显示一行待输入指令的光标。林峰没碰键盘，而是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加密U盘，插入侧端口。系统自动读取，弹出一个文件夹，标题是：“反哺计划——初稿”。
这不是他存的。
U盘来源未知，但校验码与北缅量子服务器的私钥环匹配。他点开文件，里面是一份完整的战略框架：以北缅现有技术为基础，分阶段向国内转移量子-神经融合、异构算法调度、深空信号解析三大体系，配套建议成立“跨境科技协调办公室”，试点城市暂定为西南双子科技城与东部临港新区。
林峰沉默两秒，转身回到办公室，召集核心团队开紧急会议。十分钟后，七名骨干通过全息接入，他直接把方案投在主屏上。
“这不是我写的，但内容没错。”他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讨论真假，而是把它变成真的。”
技术主管皱眉：“国内那边能接得住吗？这些技术在北缅都还没完全吃透。”
“那就边吃边喂。”林峰敲了下屏幕，“三阶输出原则：基础层开源共享，中层联合研发，核心算法必须在国内共建，数据不出境，模型本地化训练。谁想偷懒抄作业，门都没有。”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方案最终定名为“归源行动”，技术清单压缩到十二项，剔除所有涉及高维信号解码的模块，保留智能电网优化、AI医疗辅助诊断、农业物联网调度三项最易落地的应用。林峰亲自标注每项技术的国内承接单位建议，从高校到央企，名单列了整整两页。
会议结束，助理递来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说是刚从档案室调出来的，没走电子流程。林峰打开，里面是几份泛黄的八十年代科技简报，封面印着“国家前沿技术协作组”字样。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黑白合影：一群人站在某研究所门前，后排角落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眉眼熟悉。
是他祖父。
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字：“1983年，共振项目组结题合影。技术可出海，心不能离岸。”
林峰把照片翻过去，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合上文件夹，拨通国内协调会议的预约通道。
三天后，北京某会议中心。
林峰站在投影前，身后是“科技反哺国内计划”的标题页。台下坐了二十多人，有工信部、科技部、发改委的代表，还有两名军方技术顾问。他刚讲完技术路径图，副司长就开口了。
“境外研发的技术回流，数据主权怎么保障？你们北缅那边用的服务器，物理位置在境外吧？谁来确保没有后门？”
林峰没接话，当众打开平板，接入北缅量子服务器，调出三项已落地技术的实时运行数据流：智能电网的负荷调度曲线平稳，AI医疗系统的误诊率为0.07%，农业物联网的无人机集群协同响应时间低于0.4秒。
“这些数据，现在、此刻、真实运行。”他说，“你们可以派人来，住进我们数据中心，从代码层开始审计。我们不藏，也不怕查。”
会场安静了几秒。
军方代表点头：“态度可以。但程序不能跳。国安审查必须走完，否则试点资格批不下来。”
林峰点头：“我申请成立‘反向审计组’，邀请国内第三方机构入驻北缅，全程监督源码与数据流向。技术可以共享，信任得一点一点建。”
副司长冷笑：“你倒是大方。可你一个在野出身的企业负责人，凭什么主导这种级别的国家战略项目？”
林峰看着他：“不是我主导，是技术本身在推动。北缅已经跑通了，国内还在论证可行性。我们不等了，但愿意带人一起跑。”
话音未落，系统突然震动。他低头看了眼平板，弹出一条警报：国内某匿名账号正在爬取“反哺计划”草案，Ip归属地为某部委下属研究所，该机构长期主张“自主可控”，公开反对技术引进。
他没阻断访问，反而在服务器后台操作了几下，释放出一份“精简版”草案。文件打开后，关键技术参数被动态加密，只能看到可行性框架和合作模式图。
“让他们看。”他对助理说，“看得越清楚，越不敢乱动。”
当天晚上，北缅科技署官网发布了一封公开信，标题是《致祖国科技工作者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们不在体制内，但我们从未离开这片土地。技术无国界，赤心有归属。北缅的突破，本就该是全国的成果。”
信末附了一张影印件，是一页泛黄的手稿，字迹潦草却有力：“科技若不能回家，再强也是流亡者。——林振山，1985.3.12”
凌晨两点，林峰收到一条未署名的内网消息：“你祖父的‘节点’，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盯着这句话，调出祖父的所有档案，重新输入113.04hz进行深度检索。系统开始扫描，进度条缓慢推进。
37%。
52%。
68%。
突然，主屏闪了一下，弹出一个新文件夹，名称是：“节点-01”。打开后只有一段音频，时长七秒。
他点播放。
前六秒无声。
第七秒，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们怕它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