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挂断第三个电话，手指在手机边缘划出一道浅痕。屏幕还停在系统预测报告界面，电力审批延迟概率68%，但真正让他皱眉的不是这个数字，而是附在底部的一行小字：试点区技术响应延迟率上升12%。
他调出人事后台，滚动条拉到底。三周内，五名核心技术人员收到猎头报价。最狠的一单，是给驻场云南的算法工程师开的——年薪翻三倍，外加一线城市落户名额。他记得那人，上个月为了校准语音识别模型，在山沟里连住九天，靠泡面和村民腌菜撑过来。
“老陈。”他按下内线。
“在。”声音有点哑。
“刚才说有人被挖角，是几个？”
“五个，明面上的。还有两个没接电话的，我也不敢问太狠。”老陈顿了顿，“咱们这节奏，再这么熬下去，不等人挖，自己就得散了。”
林峰没回话，把系统预测图切到大屏，盯着那串跳动的延迟数据。技术问题从来不是纯技术的事。人一走，数据链就断，系统再聪明也没用。他想起昨天那段录音——“莫浇了”，就这三个字，让灌溉模型少犯了十七次错。录下这句话的王工，上礼拜提了调休，被他压了两天才批。
他敲了下键盘，行政系统弹出会议申请框。主题栏他打了四个字：“组织韧性”。参会人勾选了全部高管，时间定在两小时后，地点是地下二层的保密会议室。
两小时后，七个人围坐在椭圆桌旁。财务总监一进来就皱眉：“临时会？项目正卡在电网审批，这时候谈组织建设？”
林峰没解释，点开投影。画面里是王工蹲在田埂边录音的照片，泥巴糊了半截裤腿，手里攥着个磨损严重的录音笔。
“这是上个月，云南试点。系统误判率从17%降到0.6%，靠的是他连续七天录农民说话。不是标准普通话，是‘莫浇了’‘再等等’‘这水不对’。他拿的工资，是加班费，230块一天。”
会议室安静了一秒。
运营主管开口：“林总，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可现在资金全压在基建上，奖金池已经超预算18%了。”
“我不是来要钱的。”林峰打断，“我是来定规则的。”
他调出第二页ppt，标题是“三轨激励计划”。
“第一轨，即时奖金。每个试点达标，现场发放，现金到账不超过24小时。第二轨，晋升快车道。技术岗破格提拔，不看年限，只看落地效果。第三轨——”他停顿了一下，“虚拟股权池，绑定三年服务期。只要项目在，人就在，分红就在。”
财务总监立刻摇头：“股权池得走董事会，现在提这个太早。”
“我不需要董事会批。”林峰说，“系统权限够用。而且，这不是福利，是战力配置。”
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是福建新接入的智慧粮仓，自动分拣线运转，但操作台前坐着两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正对着屏幕抓耳挠腮。字幕跳出：“系统升级后，本地运维人员适应周期延长40%。”
“我们建得快，但人跟不上。一个工程师要跑三个县，出了问题，等他赶到，地都涝了。”林峰看着财务总监，“你觉得是赔三百万设备损失重要，还是提前留住一个能修设备的人重要？”
财务总监没说话。
运营主管举手：“可激励怎么分？干得多的拿得多，那干得少的闹情绪怎么办？”
“按结果分。”林峰调出一张地图，“每个试点区域设达标率，完成85%以上，团队全员进阶奖励档。没完成，降档。个人贡献值，系统自动记录，从语音录入量、故障响应速度到农民反馈评分，全链路可查。”
会议室又静下来。
老陈突然开口：“那……王工那笔奖金，能补吗？他上个月走的时候，说想给孩子换个学区。”
林峰点头：“补。从今天起，所有未兑现的节点奖励，三天内清算。”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散会。明天上午十点，hR出细则，财务核预算，技术部配合做贡献值算法。有问题现在提。”
没人说话。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下周系统要交三个月成果报告。上面要的是数据，我要的是人。人稳了，数据自然来。”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系统后台，输入“人才激励方案”。页面跳出红色警告：“方案未包含风险共担机制，长期稳定性不足，无法评估。”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忽然笑了。
打开项目进度表，把激励方案拖进“三个月成果目标”栏，绑定区域达标率。完成度低于80%，个人激励自动降一档；团队整体不达标，股权池冻结六个月。
重新提交。
系统沉默三秒。
“任务‘建立可持续人才激励机制’已激活。奖励：核心团队忠诚度+15%。”
提示音刚落，内部通讯平台弹出新消息。hR总监问：“虚拟股权的名称，要不要起个正式点的？”
林峰打字：“叫‘土粒计划’。因为我们的人，是把科技种进土里的人。”
他按下发送，又在全员公告栏敲下第一行字：“从今日起，每一位参与试点建设的技术人员，将享有项目成果分红权。”
消息发出瞬间，系统震动。
“人才激励计划启动，影响力值+12。”
他没看奖励详情，而是调出财政部要求的成果报告草稿，在“人力保障”一栏敲下最后一句：
“人，才是最高级的系统模块。”
窗外，城市灯火铺到天边。他拿起手机，拨通云南项目组的号码。
“王工，你那个录音笔，坏了的话，公司报销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