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手机塞进裤兜，车钥匙在指间转了半圈，又停下。他没急着发动，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前方墙上的应急出口标识，红光映在挡风玻璃上，像一道斜贴的封条。
两分钟前他删掉了记事本里的那行字，不是因为不重要，而是太重要。c区的事刚压住一头，另一头已经冒烟了。系统提示还在后台闪着，【非对称技术突破】任务没变，但海外那几家的动作，比他预想的快了至少三个月。
他掏出手机，重新打开系统界面，调出最新抓取的竞品情报。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数据红线跳了出来——北美某农业科技巨头，刚发布新一代农情监测终端，支持全链路数据上链，已签约三个南美国家的农业部。
林峰眯了下眼，手指滑动，对比图自动生成。对方的设备精度确实高，但功耗大、成本高，部署一套要六万美金起步。他冷笑一声，关掉图表，拨通内线：“张涛，叫李雯和赵启明，b2会议室，十分钟后。”
车没开走，直接停在原位。
会议室灯刚亮，张涛已经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份打印件，眉头皱得能夹住笔。“林总，我刚看完海外新品参数，他们这波是冲着标准去的，不是卖设备，是卖生态。”
李雯进门时正低头看平板，听见这话直接接上：“他们用区块链做数据确权，农户上传信息自动上链，不可篡改。听着挺美，可南美那些小农场，连稳定供电都难，哪来的算力跑链？”
赵启明最后一个到，夹着个黑皮本，坐下就翻开：“但他们已经签了政府订单。谁先建标准，谁就能定规则。我们现在不反制，半年后就得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做兼容。”
林峰坐到主位，没说话，把手机投屏到大屏上。竞品发布会视频静音播放，画面里西装男正指着全息投影讲解“全球农业数据互联计划”。
“他们讲的是未来。”林峰点了暂停，“但我们活在现在。他们的系统，能在c区那条雨天就塌的土路上跑通吗？能扛住电压忽高忽低的村头电箱吗？能服务一个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老农吗？”
没人接话。
他收回手机，双手撑在桌面上：“所以别想着追他们。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标，是绕开。”
张涛抬头：“绕开？可他们已经在推国际标准了，我们不参与，等于自动弃权。”
“参与不等于跟着跑。”林峰看向赵启明，“你昨天交的分析，说他们落地依赖定制化团队，每个项目配五人技术组，六个月部署周期。我说得对吧？”
赵启明点头：“对。他们走的是高配高价路线，适合政府大项目，但没法规模化复制。中小农场用不起，也不愿付这笔前期成本。”
“那就打他们打不了的地方。”林峰敲了下桌面，“我们的优势不是单点技术，是已经铺开的网络。E区、F区、c区，三个类型完全不同——E区是规模化种植，F区是冷链密集型，c区是分散小农。我们的系统，得在三种环境下都能活。他们的呢？换个地方就得重调，慢、贵、笨。”
李雯突然开口：“所以我们的反制点，不是技术本身，是落地能力？”
“对。”林峰说，“他们用技术定义农业，我们用场景定义技术。谁能在最烂的路上跑出稳定数据，谁才配叫先进。”
张涛皱眉：“可国际标准看的是参数，不是路况。我们拿不出高精度数据，怎么争话语权？”
“那就让标准本身变。”林峰说，“现在全球农业数据标准，全是基于理想环境测的。温室里长出来的菜，和地里风吹日晒的，能一样吗？我们拉出真实数据，证明在复杂环境下也能稳定输出，反而更有说服力。”
赵启明在本子上快速记着，突然抬头：“我们可以搞‘真实场景认证’。把c区、F区这些地方设为开放测试区，邀请第三方机构来采样，证明我们的系统在非理想条件下依然可靠。国外的系统敢来测吗？一测就露馅。”
林峰笑了下：“就叫‘田间压力测试’。谁通不过，谁就别谈全球化。”
李雯眼神亮了：“我们还可以反向输出——主攻那些被他们忽略的市场。东南亚、非洲、中亚，小农场多，基础设施差，正好用我们的轻量化方案。先占市场，再推标准。”
“市场错位，技术防御，标准反制。”林峰把三句话写在白板上，“三件事同时推。张涛，你带市场组，梳理目标国家清单，重点找那些有农业升级需求但预算有限的。李雯，你继续优化边缘计算模型，确保在低带宽、低供电下也能跑通核心功能。赵启明，你牵头做个‘中国农业场景白皮书’，把我们的落地经验标准化，年底前推向国际组织。”
张涛犹豫了一下：“可我们这么干，会不会被当成搅局的？”
“搅局？”林峰靠回椅背，“他们定规则的时候，问过我们吗？现在我们有了能打的牌，不打才是傻。”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笔圈住“场景”两个字：“记住，我们不跟他们比谁的实验室更亮，要比谁的系统更耐操。他们的技术再先进，进不了田，就是废铁。我们的系统再朴素，能帮农民少赔钱，就是真本事。”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李雯开口：“那……我们是不是该重新定义‘先进’这个词？”
“早就该了。”林峰说，“从今天起，谁适应真实世界，谁才算先进。”
他收起笔，看了眼时间：“散会。张涛留一下。”
其他人起身离开，门关上后，张涛没动：“还有事？”
林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过去：“这是c区新模型的最终版参数，昨晚李雯改的。你拿去走签批流程，今天必须归档。”
张涛接过，扫了一眼：“可刚才会上说要推新策略，这边资源分配还没完全定，要不要再等等？”
“不用等。”林峰说，“内部的事，按计划走。外部的战，现在就开始。我们一边修路，一边打仗，两件都不耽误。”
张涛点头，起身要走。
“还有。”林峰叫住他，“别在文件上写‘战略储备池’，改成‘动态调节基金’。名字太硬，容易被人盯。”
“明白。”
门关上，会议室空了。
林峰没走，站在白板前，盯着那三个词看了一会儿，拿起板擦，把“技术防御”四个字擦掉，重新写下：“场景为王”。
他退后两步，看了看，没再改。
手机震动。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系统提示更新：【非对称技术突破】任务进度+1%，奖励层级未变。
他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扣在桌上。